第1章
我陪廢太子流亡三年。
一起吃過餿食飯,睡過草垛,寒夜裡抱著相互取暖。
直到他登上帝位,娶了別的女人為皇後。
我被封為郡主。
「阿鷺,朕一直把你當成妹妹看。」
「日後你要是看上了誰,盡管開口。」
後來我帶著新科狀元到殿前,求陛下賜婚。
他卻發了瘋一樣將我困在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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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顫抖地問我:
「再說一遍,你到底愛誰?」
1
我是太子楚淮州的貼身宮女。
十六歲那年,叛賊謀逆,我護著他從暗道逃出去,從此開始逃亡。
我們穿著露腳趾的草鞋,一起睡過破廟,睡過橋洞。
時間久了,便滋生出一些超越主僕的情意。
冬日裡最是難熬,我凍得瑟瑟發抖,他愛憐地將我抱在懷裡,讓我把手伸進他的衣服裡取暖。
「殿下,這樣於禮不合。」
我局促地推他,他卻抱得更緊:悶聲道:「阿鷺,做我的妻子吧。」
我愣了一瞬,紅著臉道:「你是太子,我是奴婢,尊卑有別。」
楚淮州即便淪為庶民,於我而言仍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我隻敢偷偷心動,不敢生出更多奢望。
他苦笑一聲,無力地靠在斑駁的牆壁上:
「落到這步田地,還說什麼太子奴婢的,這些年我什麼人情冷暖沒有見過,隻有你對我不離不棄。」
「地位尊卑,王權富貴,哪比得上患難真情。」
他直起身子,溫熱的手掌將我的雙手包裹,深情款款地望著我:
「阿鷺,我喜歡你,是想要跟你過一生一世的那種喜歡。」
「將來若有翻身之日,我定風風光光娶你過門,把世間的榮華富貴全都搬到你面前。」
外面寒風呼嘯,破廟裡的火苗燒得滋啦滋啦地響。
我心跳如擂鼓,眼睜睜地看著他低頭斂眉,貼近我的唇。
整個人又羞又怯,不知該如何回應,
「殿下……」
「別喊殿下,喊相公。」
他嗓音沉沉,一手箍著我的後腰,一手覆在我的後腦勺上。
在我臉紅心熱地喊出第一聲「相公」後,加深了這個吻。
可能因為缺少一場必要的儀式,也可能因為條件過於艱苦,我們始終沒做到最後一步。
他說我的身體又香又軟,整日穿著粗布破衣裳實在委屈,若是換上宮裝,定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我卻從未想過,會有回去的一天。
三年後,以崔家為首的臣子發動政變,逆王伏誅。
文武百官穿著朝服整齊地跪在破廟前,請阿淮回宮當皇帝。
楚淮州興奮地抱著我轉了好幾個圈。
「娘子,我們的苦日子終於熬到頭了!」
「等我當上皇帝,你就是皇後,我們要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夫妻!」
我高興地落淚,他俯身,把我眼角的淚水一點點吻去。
2
我們一起回到了闊別三年的皇宮。
直到楚淮州登基。
我都沒有見到他。
幾個月後,皇帝選後的消息傳遍皇宮。
宮人竊竊私語,猜測哪家千金有福氣成為一國之母。
老太監領著一群小太監,頗有排場地來到我面前,
「阿鷺姑娘,大喜啊,快接旨吧!」
我提裙跪下,尖細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茲有朕之婢女阿鷺,性情溫婉和順,助朕於危難之中,特賜皇姓,封為元嘉郡主,為朕之義妹。」
我久久沒有起身,腦子裡亂哄哄的。
義妹。
我怎麼成了他的義妹?
老太監笑道:「瞧瞧,元嘉郡主高興糊塗了,從婢女飛升成郡主,實在是皇恩浩蕩,快謝恩吶?」
……
再次見到楚淮州時,他已經成婚了。
一身玄色龍袍端坐於高臺上,旁邊坐著雍容華貴的皇後。
她叫崔婉玉,聽說是將門出身,父親是撥亂反正的最大功臣。
我跪在地上,二人熟絡地闲話家常。
「這就是陛下提過的阿鷺姑娘?」
「是啊,阿鷺的母親是朕的乳母,她就像朕的妹妹一樣。」
楚淮州語氣自然,聽起來是那樣清白。
皇後抬了抬手,笑道:
「既是陛下的妹妹,也就是臣妾的妹妹了。」
「阿鷺,快過來讓本宮看看。」
我恭順地走過去,被她左瞧右瞧,誇贊「真是個美人坯子」。
楚淮州順口接道:
「阿鷺也到了成家的年紀了。」
「日後你要是看上了誰,盡管跟朕開口,朕給你準備一大筆嫁妝。」
他絕口不提我們的過往,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
仿佛曾經對我說過的那些情話,那些肌膚相親和耳鬢廝磨,隻是我自己的一場夢。?
我咽下心底的苦澀,不動聲色地叩謝隆恩。
離去時,他忽然道:「等等。」
「阿鷺,你是朕的義妹,以後喚朕『皇兄』便是,莫要生疏了。」
楚淮州頭戴十二冕鎏,前面垂下的珠簾遮住他冷峻的眉眼。
我笑笑,努力維持體面。
「是,皇兄。」
3
我搬到了宮外的郡主府。
侍女勸我:「郡主整日悶在府裡,不如出去走走?」
恰好吏部侍郎賈夫人五十大壽,給我下了帖子。
宴席設在城郊桂花林,賞秋日美景,品美味佳餚,可謂別出心裁。
最為珍貴的是一道螃蟹,聽說是快馬加鞭運過來的,每人隻能分到一隻。
我遲遲沒有動。
坐在我旁邊的是永昌伯府的戴清清。
憑她的出身本不該坐在那兒,隻因剛剛入主中宮的皇後娘娘是她表姐,賈家為了討好定國公府,便安排她坐在僅次於我的位置。
她動作熟練地剝好螃蟹,突然把腦袋探過來,嬉笑一聲:
「郡主該不會不知道怎麼吃螃蟹吧?」
我局促道:「我不愛吃。」
「你不吃我吃。」
她把我的螃蟹搶走,然後夾了一塊東西放到我碗裡:「嘗嘗這個。」
在她期待的眼神裡,我不疑有它,放到嘴裡嚼了幾口。
「郡主,好吃嗎?」
「好吃,多謝。」
說完後,周圍突然爆發雷鳴一般的笑聲,所有人看熱鬧一樣地盯著我。
戴清清嘴角憋著笑,十分得意。
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經人提醒才知道咽下去的是生面團,染了顏色用來做裝飾用的,不能吃。
其他人竊竊私語。
他們說我是婢女出身,即便被封了郡主,也登不了大雅之堂。
被人耍弄,我心中不快,冷冷道:
「戴小姐從小養尊處優,本以為家教良好,沒想到會從別人碗裡搶東西吃。」
戴清清失了顏面,當眾譏諷:
「聽說郡主以前在街上要過飯,想來討來的剩飯更合郡主的胃口,看不上螃蟹呢!」
周圍又是一片嗤笑聲。
我沒有家世倚仗,即便被賜予皇姓,在他們眼中依然是下等人。
更何況,我是個不得聖心的郡主。
他們有恃無恐,才敢明目張膽地看笑話。
我深知與他們不是一路人,正想尋個由頭離去。
一道清冷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當眾諷刺郡主做過乞兒,是在諷刺當今陛下嗎?」
說這話的人叫蘭羨,是今年的新科狀元。
他給我送過三次拜帖,我都拒絕了。
沒想到今日在這裡遇見。
這人生得好看,是那種足以令人驚豔的長相,卻給人一種遺世獨立、風骨蕭然之感。
話一出口,四下寂靜,所有人都屏氣凝神,齊刷刷地望向戴清清。
好像他們自己沒說過這樣的話一樣。
戴清清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臉色煞白:
「蘭大人,我不是那個意思……」
蘭羨沒有回答,兩指夾著玉杯,不徐不慢地喝酒。
得罪我不要緊,但是不敬皇帝,藐視君威,會殃及整個家族。
戴清清害怕地咽了口水,後來索性跪在我面前,自己抽起了耳光:
「方才我口出狂言,但絕無藐視聖上之意,求郡主大人不記小人過。」
「我有罪,我該打!」
4
我冷冷瞥了她一眼,沒再吭聲。
此時宴席中央,舞女正在一邊跳舞一邊做水墨畫。
她許是舞藝不精,不小心把幾個墨點甩到我身上,朝我磕頭謝罪。
我隻好由侍女領著去換身衣裳。
後面有幾件新搭建的小木屋,供女眷歇腳更衣之用。
誰知剛剛脫下衣裳,突然聽到「咔嚓」一聲,門被從外面鎖住了。
準備更換的衣裳和我原來的衣裳,也全都不見了。
「有沒有人?快來人!」
我不停地晃門,心想著參加壽宴的人那麼多,總有人能聽到聲音,過來給我開門。
小翠如果發現我不見了,應該也會尋我。
但是直到日暮,參加宴會的人陸續離去,也沒有一個人過來。
秋日的風到了晚上有些涼。
我沒有衣服穿,蹲在密閉的屋子裡,兩手抱著膝蓋,凍得瑟瑟發抖。
這裡是城郊,平常人跡罕至,若是凍S餓S在這裡,怕是屍體臭了也沒人發現。
我憎恨自己,為什麼要回宮當這幺蛾子郡主。
難道一起討過飯睡過覺,許下幾句海誓山盟,我們就是一樣的人了嗎?
他是天潢貴胄,我是奴婢之女,我們生來便注定了天壤之別。
可笑我曾經奢望能夠跨越身份的鴻溝,與他相守白頭。
做他的妻子,我不配。
做他的義妹,我也不配。
夜幕拉下,天色漸黑,遠處似有野狼的嚎叫。
我在這難捱的時間裡一點點絕望,也在絕望之後逐漸通透、S心。
這個時候,楚淮州定然不會想起我。
那我也不要再想起他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朦朧之中聽到了叩門聲。
「郡主,你在裡面嗎?」
我一個激靈,連忙回應:「在在在,快救我!」
門被一腳踹開,燃燒的火把照亮了彼此的臉。
我驚喜道:「蘭大人,是你啊!」
他愣了一瞬,臉瞬間紅了,連忙轉過身去,手忙腳亂地解下自己的披風。
「郡主,穿這個吧。」
我這才意識到身上隻穿了兜衣褻褲,白生生的肩膀和胳膊都露在外面。
5
即便披上披風,走路時前面也會有大片春光露出。
我使勁把自己裹了裹,蘭羨轉過身後看到我的局促,一把將我抱起:
「山路難行,郡主,得罪了。」
我鑽在他的懷裡,不禁問道:
「蘭大人,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想來是奔波許久,他說話時帶著微微喘息:
「以為郡主早早離席了,後來覺得不對勁,便去郡主府問了問。」
「聽說郡主一直沒回去,我便猜到出事了。」
我問:「所以,你今天一直在找我嗎?」
「嗯。」
小翠被人五花大綁扔在林子裡,嘴裡堵著東西。
山上的夜風陰冷,我仍是驚魂未定,他胸膛上的溫度傳遞過來,身子暖了許多。
原以為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在意我了,即便S在那裡,也不會有人為我流一滴眼淚。
竟有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惦記著我的安危。
「蘭大人為何這般關心我?」
「郡主值得。」
「可我們從前甚至沒有見過。」
我剛當上郡主那會兒,好多人送來拜帖。
因為心情不好,我全都婉言謝絕了。
後來他們發現,我在皇帝那裡並不得臉,漸漸地,郡主府門庭冷落,再也沒人來了。
直到科舉放榜,蘭羨一連三次遞上拜帖。
出身貧苦的學子,往達官貴人府上遞帖子尋求庇佑,在我朝是常態。
我自認幫不了什麼忙,便謝絕了。
蘭羨道:「見過的。」?
「嗯?」
直到他提起舊事,我才想起。
那時我心裡難過,每天過得渾渾噩噩,經常去外面買醉。
一位年輕男子因為沒錢住店,被客棧老板趕出來。
我想起自己流落街頭的日子,對他心生憐憫,便給了一錠金子。
他穿著一身粗布衣裳,大方得體地作揖:
「在下是讀書人,進京趕考,無奈錢財被偷。」
「請姑娘留下尊姓大名,以便日後相謝。」
我自然沒想過日後與他還會有交集,瞧都沒瞧他一眼。
敷衍地撂下一句「好好考,爭取考個功名出來」,便揚長而去。
卻沒想到,當初隨手的恩惠,竟落到了狀元郎身上。
蘭羨年方十九歲,已經入仕翰林,前途不可限量。
他想方設法打聽到我的身份,三次遞上拜帖,竟是為了謝我當年撂下的一錠金子。
現在,他正穩穩地抱著我,往山下走去。
他的眼睛有光芒閃動,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的不羈和狂傲。
「這份功名,郡主還滿意嗎?」
「一甲第一名,你說滿意不滿意?」
「那麼,郡主可以收下我的拜帖了嗎?」
回到郡主府時,恰好月華如水,照亮飛檐。
我卸下心中積攢許久的疲憊,輕松地笑了。
那些痛苦和哀傷終成過往。
劫後餘生,便是新生。
6
皇後娘娘懷孕了,第一胎便是男嬰。
楚淮州高興地昭告天下,把嫡長子立為太子。
滿月宴上,皇後娘娘氣色紅潤,身姿更見風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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