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的父親是一人之下的定國公,家中兄弟也官居要職,現在兒子成了太子,中宮之位更加穩固。
宴會上,她時不時地看楚淮州一眼,臉上洋溢著嬌羞和幸福。
我吃了幾口酒,忽然看見蘭羨遠遠地衝我眨了下眼睛,然後離開宴席。
我衝他笑笑,稍微過了一會兒,也以不勝酒力為由提前離開。
蘭羨跟我一樣,不喜歡這樣的場面。
他在宮門外等我。
我們提前約好,今晚去碧波湖泛舟賞月,他彈琴給我聽。
記得上次他給我彈了一首《蒹葭》,我聽不懂詞,追著他問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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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要我學會寫這兩個字,才肯告訴我。
這兩個字筆畫好多,我寫出來歪歪扭扭,他便站在我的身後,握著我的右手,不厭其煩地教。
他的嗓音如昆山玉碎,好聽極了,我的臉紅得跟煮熟的大蝦一樣。
想到待會又能跟他獨處,我心頭雀躍,腳步快了幾分。
經過假山時,突然被人一把拉過去,捂住嘴巴。
「別叫,是我。」
我嚇了一跳,借著遠處的光影看清眼前人,連忙規規矩矩地行禮。
「參見皇兄。」
「皇兄不在宴席上,怎麼到這裡來了?」
他的臉埋在黑暗裡,有些不悅。
「怎麼這麼快就走?」
「臣妹不勝酒力。」
他神色不明地望著我,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分明不想見朕。」
我噎了一下:「皇兄多心了。」
楚淮州嘆了一口氣,眼神裡帶著疲憊和落寞。
「你是郡主,在宮裡來去自由,卻從不主動進宮。」
「非要等到合宮宴飲,才十分勉強地來露一面。」
「就這麼不想見到朕嗎?」
我有些無語,不知道他今天怎麼回事。
他與皇後娘娘恩愛有加,剛剛生下的兒子立為太子,國本有望,正該是最開心的時候。
實在沒有理由,突然想起我。
蘭羨還在外面等著,我有些焦急,但面上不能表現出來,隻好耐著性子解釋:
「皇兄朝政繁忙,未得宣召,臣妹不敢打擾。」
誰知這句話竟惹惱了他,驀然提高聲嗓:
「朕沒宣召你,你不會自己進宮嗎!」
他眼眶通紅,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朝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要觸碰我的臉頰。
「阿鷺,朕真的很想你。」
「……」
我本能地避開他的碰觸,福了一禮:
「皇兄喝醉了,快回宴席去吧,臣妹告退。」
「不準走!」
他突然從後面緊緊抱住我,任我如何也掙脫不開。
沙啞的嗓音從耳側傳來:
「阿鷺,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你再等等朕,再等等朕,好不好?」
7
我被他圈得難受,一時忘了尊卑,情急之下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然後提著裙子匆忙離開。
蘭羨在宮外等了許久,看到我臉色煞白,忙問:
「出什麼事了?」
「皇兄酒喝多了,私下拉著我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
他沒有再問,跟我一起上馬車。
世人都知道,我是皇帝身邊最忠誠的丫鬟,在楚淮州最落魄的時候不離不棄。
他恩賜我郡主之位,成就一段主僕佳話。
但是隻有我們兩個知道,我們曾經夫妻相稱,許下海誓山盟。
楚淮州假裝忘記,我自然也不會對任何人提起。
蘭羨許是覺察到了什麼,道:
「皇家無情,但並非生來無情,而是形勢所迫。」
「都說陛下與皇後娘娘夫妻恩愛,可到底有幾分真心幾分利用,誰也不清楚。」
「崔家權勢太盛,隻怕不是好事。」
蘭羨的嘴就跟開過光一樣。
命運的安排總是出乎意料。
誰也沒有料到,定國公突然中風暴斃。
他那些出息的兒子們,都認為自己最有資格承襲國公之位。
兄弟幾個越鬥越狠,背地裡互相戳脊梁骨,到最後甚至反目成仇,互相揭老底,巴不得把親兄弟送進牢獄。
皇帝看在崔家護國有功的份上,隻是重罪輕罰、小罪不罰。
就跟一根筷子容易折、一把筷子難折斷的道理一樣。
兄弟幾個各立門戶,無法擰成一股繩,再也威脅不到皇權。
這一招實在是高。
既能快速收回權力,又能兵不血刃,給皇室留個知恩圖報的好名聲。
沒過多久,蘭羨被破格提拔為吏部稽勳司員外郎。
我才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
「你幹的?是你給陛下出的主意?」
蘭羨正坐在窗邊飲茶,把手中折扇一點點捻開,在我背後輕輕扇著。?
「正是區區不才在下,郡主莫要激動。」
「你能想出這樣的主意,你你你……」
蘭溪眉目溫潤:「很不像我,對嗎?」
「嗯。」
我心裡的蘭羨才華橫溢,光明磊落,是讀書人的典範。
豈能想到,一個剛剛進入官場的人,便把定國公府玩弄於鼓掌之中,一躍成為陛下眼前的紅人。
但他既能讓皇帝稱心如意,又保全了崔家,兩全其美。
蘭羨柔聲道:
「鷺兒,我的確沒你想象得那麼單純,我苦讀詩書是真,會玩弄權術也是真。」
「但我就是這個樣子,我不想在心上人面前裝模作樣。」
他手上湿了一層汗,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看起來有些緊張。
我紅著臉,小聲道:「你這樣,很好。」
他長呼一口氣,如釋重負的樣子,笑著將我攬入懷中。
溫熱的呼吸從上方傳來,他用下巴輕蹭我的額頭,有些痒。
「鷺兒,我們成親吧。」
「嗯?」
「嗯,聘禮已經準備好了。」
他的聲音悶悶的,我貼在他的胸膛上,能感受到突然加快的心跳。
我耍賴,故意隔了一會兒才哼哼唧唧地回答:「勉強答應吧。」
他愣了一瞬,激動地險些跳起來。
漂亮的瑞鳳眼裡光芒閃動,他捧著我的臉在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我明天向陛下提親。」
「你別去,我去。」
他笑盈盈地看著我:「這麼主動?」
我輕踹他一腳:「皇兄想要給你賜婚,你屢次拒絕,隻怕已經把他惹惱了。」
他輕刮我的鼻梁,一臉寵溺:「沒良心的,我拒婚是為了誰?」
我冷哼一聲,故作嬌嗔:
「不知是誰長了一雙妖孽臉,身邊桃花運不斷,前天尚書家的千金送香囊,昨天侯府家的千金送字畫,今兒又到郡主府招惹我來了。」
蘭羨眉開眼笑,兩手搭在我的後腰上,頭埋在我的頸間。
輕咬著我的耳垂,吐氣如蘭。
「那郡主得趕快收了我,免得我被那些妖魔鬼怪美女畫皮勾走了……」?
他身上的氣息幹淨而清冽,還有一股好聞的墨香。
我閉上眼睛,在他略顯生澀的技巧中,和他唇齒廝磨在一處。
外面微風不燥,花落無聲。
8
我已經很久沒有進宮了。
楚淮州聽到太監通傳,急忙放下手中奏折,親自起身迎我。
「阿鷺,你來啦!」
「前些日子朕一直忙定國公府的事,剛剛忙完,正想宣你入宮,沒想到你就來了,真是心有靈犀。」
他看上去心情很好,親熱地仿佛回到了從前。
我規矩行禮:「參見皇兄。」
楚淮州屏退左右,拉著我到梨花木椅旁坐下:
「這裡隻剩咱們兩個了,不必拘束。」
我沒有坐,重新跪下:「臣妹此次進宮,是有事相求。」
許是我的語氣過於恭敬,讓楚淮州感覺到了疏離。
他愣了一下,笑道:
「行這麼大禮做什麼,阿鷺,千萬別跟朕生分了。」
「憑咱們之間的情分,你就算想要天上的月亮,朕也會想辦法。」
沒想到他這麼好說話,我抬首:「真的?」
「真的,不管你要什麼。」
他躬身扶住我的雙臂,鄭重其事地看著我。
「從前朕受到定國公府的掣肘,許多事身不由己。」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朕一言九鼎。」
「既然你開口,不如為自己求個大的,隻要你說出來,朕一定為你做到。」
四目相接,我有些震驚。
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好說話。
他的眼睛裡閃動著不明的情緒,似乎隱藏著某種熱烈的期盼。
我沒有多想,高聲道:
「求皇兄為臣妹和吏部侍中蘭羨賜婚。」
周圍一片寂靜。
我拿額頭貼在手背上,久久沒有聽到回音,心中好生納悶。
許久後,顫抖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你、你說什麼?」
我又重復了一遍:「求皇兄為我和蘭羨賜婚。」
「……」
楚淮州好像僵住了一樣,喉結上下滾動一圈,眉頭緊皺:
「你想嫁給……蘭羨?」
「是,我與他情投意合,已許下白首之約。」
楚淮州神色古怪。
他轉著拇指上的扳指,眉眼低垂,嘴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
「蘭羨啊,竟然是蘭羨。」
「真好啊,朕最欣賞最看重的臣子,表面看起來忠厚老實,背地裡跟朕的阿鷺勾搭在一起了。」
這話聽著令人很不舒服。
我低聲道:「皇兄曾有過承諾,如果臣妹看上了誰,盡管向皇兄開口。」
「這話你倒是記得清楚。」
他嗤笑一聲,轉過身去,隻留給我一個背影。
我拘謹地跪在冰涼的地磚上,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和蘭羨……」
察覺到嗓音沙啞,他清了清聲:
「聽說你在賈家的生辰宴上被人算計,險些出事,蘭羨救了你。」
「你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想以身相許,是嗎?」
我誠懇道:「不是。」
「救命之恩是救命之恩,不能與終身大事混為一談。」
「我對蘭羨是發自內心的喜歡。」
我靜靜地說完,卻沒有注意到繡著繁復雙龍的袖口下,那雙手緊緊握成拳,青筋暴動。
殿裡的龍涎香散出嫋嫋輕煙。
我曾經真心愛慕楚淮州,即便他永遠翻不了身,我也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後來他封我為郡主,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我就像是黑夜裡陪在他身邊的一隻螢火蟲,僥幸成了他全部的光。
後來天光乍破,日光繁盛。
螢火之光在他眼中便不足為道了。
半晌後,他長吸一口氣,轉身扶我起來,又恢復和顏悅色。
「還跪在這裡做什麼,快回去吧。」
我茫然抬頭:「皇兄是答應了嗎?」
他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眉眼彎彎地看著我:
「這麼重要的事,朕當然要好好考慮考慮,你說對嗎,阿鷺?」
這個笑容讓我覺得毛骨悚然,渾身冰涼。
我點點頭,步履虛浮地走出殿門。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怒喝。
瓷器碎裂的聲音震耳欲聾,宮女太監跪了一地。
我一顆心緊繃,快步離開皇宮,不敢回頭。
9
次日,蘭羨下朝後沒有回來。
我找人打聽,才知道他被陛下留下了。
第二天依然沒有回來。
心下焦急,我連忙進宮請求面聖。
小太監通傳了好幾次,說陛下國事繁忙,不見任何人。
他故意的。
我索性跪在殿外,等他出來。
我不明白,楚淮州到底在憤怒什麼?
明明是他先放棄了我,娶了別人,對我避之如蛇蠍。
明明是他說,我將來要是有了心儀之人,盡管跟他開口。
可真到了這一天,他又反悔了。
我挺直著脊梁,在心底冷笑。
他有什麼資格生氣?
直到跪暈過去,他都不肯見我。
醒來時,我正躺在龍床上,楚淮州端著一碗參湯,剛才喂我喝過。
我連忙起身行禮。
楚淮州把參湯往旁邊重重一放,黑沉著臉:
「朕留下蘭卿商談國事,你就這麼著急,一天見不著他就受不了了?」
「你幾個月不見朕,怎就跟個沒事人一樣,從沒主動關心過一次!」
我有些氣惱,毫不客氣地質問他:
「皇兄又何曾關心過我?」
「去年賈夫人生辰宴,我被關在荒山野嶺險些丟了性命,原來這些事皇兄都知道啊!」
那時蘭羨暗中搜集證據,查出罪魁禍首是戴清清,而操辦生辰宴的賈家故意視而不見,做他們的幫兇。
真憑實據擺在面前,兩家人仍是趾高氣昂,指著蘭羨的鼻子罵:
「女眷們小打小鬧罷了,難道還要拉我女兒見官不成?」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出身,竟敢管到伯府和侍郎府頭上了,有本事到陛下面前告我們!」
蘭羨真去告了。
他親手把證據呈上去,卻如泥牛入海,再無回音。
提及往事,楚淮州的臉色軟下幾分。
「阿鷺,朕知道你心裡有怨。」
「可是那個時候,朕對你的關心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
我大體猜到他要說什麼。
「永昌伯府是皇後的娘舅,朕不能不顧及皇後的顏面。」
「賈府最多算是幫兇,朕總不能為了這點小事,拿他們興師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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