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能將這部電影的結尾改成 he，為什麼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頓住，想起後來再打開那本暗戀日記，發現那唯一一張照片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我弄丟了，當初以為是我和他分手的預兆，沒想到是被他拿走了。

也就是說，他看過我的日記。

 

所以認為我照顧他是別有所圖，喜歡他是挾恩圖報。

 

可惜那時候面對頹廢破碎的他，我半分不敢提及從前他的熱烈明亮，害怕他在對比之下更為痛苦。

 

而他大概也從沒在意過我的從前，所以並不知道其實那時候的我失憶了。

 

見我沉默許久，他或許以為有希望，於是將照片遞給我，滿是期待地說：

 

「褚歡，這一次換我追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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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眼他手中的照片，朝他彎眼淺笑：

 

「祁昱，這張照片上可不止你一個人。」

 

「隻不過是你不合時宜的出現，恰好擋住了我想偷拍的人。」

 

「所以……麻煩讓一讓。」

 

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秒，我起身與他擦肩而過，跑向正朝我走來的秦聿川。

 

一片人群湧動的歡聲笑語裡。

 

我想起當年初見，是他消失在人海。

 

而這一次，他是從人海中向我走來。

 

影院廣播響起進場的提醒。

 

我們的故事就要開始了。

 

（完）

 

番外 1——祁昱

 

電影結束的時候下雪了。

 

我對褚歡的印象就是從一個下雪天開始的。

 

那年冬天我爸的生日宴，褚歡被他爸帶著一起參加，但她中途卻跑到院子裡玩起了雪。

 

我站在別墅二樓的窗戶旁看見她樂呵呵地堆了一排小雪人，像不知道冷似的，雙手和臉頰凍得通紅。

 

懶得下樓社交，我拍下一張她的照片發到好友群裡：「哪來的小傻子？裹得像粽子。」

 

很快有人回復：「這不是那個暴發戶的女兒嘛？」

 

暴發戶的女兒？

 

難怪上不了臺面。

 

再見就是高中，考試排名出來，果然是個不太聰明的，就連長相也是乖乖呆呆的模樣。

 

白白瘦瘦，再加兩顆漆黑的眼珠子。

 

在那樣一段青春洋溢的歲月裡，她實在是太過黯淡，沒有驚人的容貌，也沒有出格的行為。

 

唯一一次聽人說起她，還是她當眾斥責那群試圖將年級第一拉下神壇的女生。

 

嘖，正義感爆棚的小傻子。

 

如果不是經常看見她從我們教室外的走廊經過，說不定三年下來我早就忘了這個人。

 

後來高中畢業，我再一場朋友聚會上遇見了個和她長相性格完全相反的人。

 

蘇雲稚。

 

我想，這樣的女生和我站在一起才般配。

 

於是我成了她眾多追求者中的一個，追了她很久，我能感覺到，她對我的興趣最大。

 

可就在我準備表白的那天，一切都變了。

 

失去一切的我被褚歡帶回了家。

 

雖然已經看不見，但她的臉我卻記得很清楚。

 

白淨的臉蛋，大大的眼睛，笑起來還有兩個小梨渦。

 

隻是她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具體哪裡不一樣，我沒有去細究。

 

不得不承認，在我失明的那四年裡，她的確給足了我安全感，但我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利益互換。

 

我不信她真的隻是單純對我好。

 

所以在一個雨後傍晚，她牽著我去公園遇見雙彩虹，聽見身邊人來人往都在討論時，我試探性地開口：

 

「聽說一起看見雙彩虹的人會一輩子在一起。」

 

「哎？我還是第一次聽哎。」

 

「我的意思是，我們在一起吧，褚歡。」

 

她答應了。

 

聽起來還很開心。

 

我就知道她別有所圖。

 

直到我恢復視力，意外看見她的日記，裡面有一張我的照片。

 

我想起當初她經常出現在走廊的場景。

 

原來這就是她將我帶回去的原因。

 

恰好此時蘇雲稚分手回國，當年差一點點就成功的記憶化作了我如今的不甘心。

 

同時我也想擺脫褚歡。

 

她的喜歡與恩情在我看來無異於挾恩圖報。

 

於是我用四千萬買斷了這份恩情。

 

也成功追到了蘇雲稚。

 

可笑的是，我和她在一起一點也不開心。

 

每當空闲下來就會不自覺想起褚歡的聲音。

 

我以為那是失明期間對聲音過於敏感留下的後遺症，直到我開始想起她的身影，甚至鬼使神差地翻過圍欄撿起那條她掉落的絲巾。

 

我不知道如果那時候我就回頭去找她，她會不會重新和我在一起。

 

但我可以確定，那晚她接到的電話是我們這條未知路上的重要轉折。

 

後來在蘇雲稚一次次和前任曖昧不清，並反復用分手來威脅我時，我答應了。

 

很奇怪，那一刻我居然有點開心。

 

然後我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去找褚歡。

 

但好像晚了，她有男朋友了。

 

是那個當初沒人能將他從神壇上拉下來的年級第一。

 

恰逢當時我們在競爭同一個項目，我找到他，讓他和褚歡分手，我願意退出競爭。

 

聞言他的表情像極了從前每次考試後有人挑釁地說下次一定超過他的模樣，眉眼間流露著的是不懼怕任何麻煩與威脅的自信，他說：

 

「你退不退出，項目都不會是你的。」

 

「而褚歡，也不會選擇你。」

 

當晚我憤怒地砸了很多東西，用酒精麻痺心髒處的不舒服。

 

酒醒之後我還是不想放棄，我也不信她喜歡了我那麼多年，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去找她的路上我為她找了無數個和秦聿川在一起的理由。

 

我知道當初把他從祁溯手上救下來的是秦聿川，或許她是為了報恩和他在一起的。

 

又或是她是為了走出失戀的痛苦隨便找了個人在一起……

 

我想的所有可能裡，唯獨沒有她喜歡的人自始至終都是秦聿川這一條。

 

電影兩個小時，足以我讓人查清她的過往。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除了一點。

 

她失憶過。

 

還是被我連累的。

 

當時電影屏幕上剛好播到女主角和男主角重逢，我盯著手機上的消息許久沒有回神。

 

就在那一瞬間，我好像明白了一切。

 

雪越下越大，落在眼睫上又很快化成水珠滑下來，我不怕冷地在院子裡堆了一排小雪人。

 

用凍得發紅的手指顫抖著點開她的對話框。

 

刪刪減減後編輯了一條：

 

「在一起四年，你有沒有哪一刻是真的喜歡過我？」

 

而不是錯把屬於他的喜歡給了我。

 

剛點完發送鍵我就後悔了，我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又怕她不會回我消息。

 

想要撤回的手指頓在半空。

 

我看見頁面顯示：

 

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

 

番外 2——秦聿川

 

回國後我去見了將我送去國外醫治的人。

 

褚歡的爸爸。

 

據說他是為了感恩褚歡大難不S，包攬了那場車禍中所有幸存者的醫藥費，隻要還有一口氣，就不會放棄醫治。

 

很意外，他還記得我。

 

他笑呵呵地說：「當年你從湖裡將歡歡撈起來，後來歡歡每次考試回來都會將你誇得天花亂墜，這丫頭, 打小就羨慕成績逆天的，所以你的名字, 我倒是聽了整整三年。」

 

「哦對了, 她現在已經學會遊泳了。」

 

我輕輕笑了笑, 目光落在書房裡那張照片上, 秋千上的女孩笑顏如花，幹淨美好。

 

一如當年她一身白色裙子站在破落混亂的院子裡, 像個誤入凡塵的小天使。

 

老實說，我最初對她印象也就到此為止了。

 

甚至後來在學校重遇, 經常看見她投喂貓貓狗狗，或是各種節日會烤小餅幹送給全年級的學生，讓我產生了一個錯誤的認知——

 

有錢人家的孩子, 的確很單純美好。

 

直到一群和她一樣的富家女接連找到我, 玩起了她們的惡趣味遊戲, 我才知道, 美好的隻是她褚歡。

 

可恥的是, 我竟然在她們的惡趣味中期待過, 如果下一個來找我的是她呢？

 

如果是她……

 

如果……

 

我真是瘋了！！

 

先不說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那個隻會酗酒賭博的爸爸，還會纏上她的。

 

她不僅沒來, 聽說還為我打抱不平了。

 

看吧, 我就說她是小天使。

 

誰會不喜歡天使呢？

 

遺憾的是還沒有成長為足以與她相配的人，她的身邊就有了另一個人。

 

和她爸爸告別前, 院子裡的大門突然打開, 她小心翼翼牽著失明的祁昱出現。

 

但他要分手的心太堅決了，他太迫不及待要去找蘇雲稚了，所以面對我的無聲落淚，我的軟聲挽留，他通通視而不見。

 

「（那」「褚歡和他……」

 

剩下的話, 我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爸爸嘆息一聲：

 

「她喜歡那小子，瞎了就瞎了，我能養得起一個瞎子，隻要歡歡高興就好。」

 

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忍不住偷偷跟在他們身後，看她滿心歡喜牽著他散步，看她想方設法逗他開心。

 

反復看她寫的劇和電影，自欺欺人地覺得那樣就能和她離得近一些。

 

大概是在第二次看見她的時候, 我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才知道她忘記了從前。

 

這大概就昭示著我對她的喜歡注定隻是一場鏡中花水中月。

 

我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醫院，祁昱的眼睛動手術的時候，空空蕩蕩的走廊裡, 她小聲對她的朋友說：

 

「怎麼辦啊穗穗, 我好擔心祁昱呀。」

 

當時我為了談成合作喝酒進了醫院，洗胃醒來從她身旁放慢腳步經過時聽見這句話，驀然覺得胃疼得更厲害了。

 

我想, 這大概就是我們之間的結局了。

 

於是我強行讓自己放下她, 去國外出差。

 

但我沒想到，等我回國時，得知的卻是她分手的消息。

 

雖然覺得不對, 但我還是好開心好開心。

 

恰逢此時看見她投的劇本, 是個暗戀成真但結局並不好的故事。

 

我一點點看完所有內容, 猜想那或許就是他們的故事，於是讓人聯系她，修改劇本。

 

電話被轉接到我手中的那一刻, 風聲夾雜著呼吸，夢境終和現實接軌。

 

既然前半場是她的暗戀。

 

那麼後半場，就來說說我的暗戀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