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長的同我二叔很像,我將人救下後,彌留之際他將自己的身世告知,我又派心腹仔細查探證實,才終於確定陸家還有血脈遺留在外,隻可惜兄弟相逢的當天他就斃命於匪寇刀下。”
謝晚凝猶如在聽天書,輕扣桌案的指尖早已不自覺停下,呆愣的看著他的嘴唇一張一合。
陸子宴始終看著她,認認真真的講述:“匪寇被順利剿滅,回京前夕,劉曼柔找上我,說自己身懷有孕,她跟在陸子朔身邊兩年,是有名有份的妾氏,既有身孕,我自然不能讓陸家血脈再度遺留在外。”
——所以他將人帶回了京城。
謝晚凝給他補上後面那句。
甚至,她腦子都開始自發去想,他為何不直接將劉曼柔的身份公之於眾了。
陸子宴並非陸家長房長子,他上頭還有兩個兄長,隻是都隨父戰死沙場。
作為嫡幼子,他懂事起就難得見常年鎮守北疆的父親一面,而陸家二爺留於京中的時日更多。
叔侄倆感情深厚,他既然得知二叔有血脈留存於世,當然該安排人認祖歸宗。
可陸家還有一位為夫守節多年的陸二夫人。
當年,陸二夫人自盡被侍女救下,之後又幾次三番尋死,直到她纏綿病榻的親娘拖著病體親臨武原侯府好一番痛罵,才將人勸了回來。
雖還願意活著,但陸二夫人自此不沾葷腥,不著豔色,常年禮佛,僅有的關愛都放在陸子宴身上,視他為親子。
同亡夫的感情,是她寡居多年的精神支柱,若是得知他在外頭還留有子嗣。
多年情意一場空,她還能不能留有生念都未曾可知。
陸家子嗣太少,陸子宴既要將二叔的血脈認回來,又顧忌他的二嬸,便決定隱瞞唐曼柔的身份,自己認下這個孩子。
這倒是能說通,他這樣一個從小不喜婢女近身的冷漠性子,會出門一趟,自己找了個女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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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
謝晚凝想起了那些夢境。
劉曼柔生下長子後,他可是實打實的給了劉曼柔二房正妻的身份,而不是他現在所說的安排她做妾。
還有那些每每碰面,劉曼柔欲隱欲現給她看的紅痕。
夢中的陸子宴對劉曼柔母子毫不掩飾的偏愛,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心愛的女人是她。
他力排眾議給了她正妻名分,給了她的孩子嫡出身份,給了足以讓她囂張跋扈的寵愛。
所有女人最想要的,他都毫不吝嗇給了劉曼柔。
現在他來告訴她,那是他堂哥的妾氏?
手被握住的下一瞬,謝晚凝猛地回過神來,隻覺得一切荒唐可笑。
她努力抽回自己的手,掏出帕子仔細擦了擦,平靜道:“你說完了嗎?”
“晚晚!”沒有料到她聽完一切是這種反應,陸子宴聲音微沉:“我方才所說的一切,絕無半句虛言。”
謝晚凝嗯了聲,道:“若是說完了,那明日記得送婚書過來。”
陸子宴下顎繃緊,臉色難看起來:“你沒有什麼想問我嗎?”
……他是要她重復一遍那日的問話?
謝晚凝蹙眉想了想,問:“那日我後面還問了些什麼蠢話,你都一並說了吧,我實在記不起了。”
陸子宴神情僵硬,沉默良久,澀聲道:“是我不對,我不該說那些混賬話……”
“哪些?”到底還是有怨氣的,謝晚凝故作疑惑道:“是你那句就算我們成婚了,你身邊多個女人也並無不對,還是那句不會守著我一個人過日子?”
她笑了笑,又道:“總不會是那句,無論你有多少女人,都不會影響到我正妻的地位吧?”
“晚晚,”陸子宴抿了抿唇:“你若是心裡有氣,我任你處置。”
“大可不必,”謝晚凝站起身來:“你陸世子身份尊貴,我怎敢處置你。”
說著,她抬步就要離開,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放手!”謝晚凝怒目而視。
陸子宴依言放手,看著她道:“我們還沒有說完,你就這麼走了,我沒辦法兌現自己的話。”
謝晚凝氣笑了:“我竟不知你還是個無賴。”
賴著不肯退親,還用這個來威脅她。
被她如此奚落,陸子宴眼神微黯,語氣執拗:“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跟劉曼柔之間清清白白。”
話至此處,他停了一停,艱難吐字:“我還未曾與誰享過枕席之歡。”
謝晚凝:“……”
她愣了會,才勉強叫自己理解了他的言中之意。
良久,她輕聲道:“我不信。”
她不信。
就算他此刻滿臉不自在的在她面前坦露自己是清白的,她還是不信。
夢境既然是真的,那他就算現在對劉曼柔無意,可在後面的日子裡,他也會漸漸愛上她,把所有的偏愛都給她。
不在意她曾是自己堂哥的妾氏,不在意她生育過其他男人的骨肉。
這麼想著,謝晚凝都要忍不住歌頌他們的愛情了。
跨越了身份地位,無視倫理綱常。
這不是真愛是什麼?
第38章
出身尊貴,又少年得志,這些年來陸子宴從不需要向人解釋什麼。
可他今日這樣的剖心之言,又如後宅婦人般忍著羞燥拿著自己清白說事,卻被對方輕飄飄的三個字否決,讓他神色瞬間僵硬起來。
他聲音冷肅:“大丈夫敢作敢當,我若是碰了其他女人,必不會欺瞞於你。”
一個大男人,真就跟自己是清白的這個話題較上了真。
本該讓人覺得好笑的,可謝晚凝面上卻沒有半分笑意,她垂眸看他,語氣淡淡道:“你非要我說個清楚才肯答應體面退婚對嗎?”
兩人對視一眼,陸子宴心頭微沉:“你說,把你堅決要退親的理由都說出來。”
至少讓他知道,他還有哪裡錯了,叫她這般決絕,半點餘地都不留。
“好,既然你一定要把事情掰開了說才肯放手,那我就跟你好好說說。”謝晚凝緩緩點頭,重新坐下來。
廳內靜默許久。
她開口道:“我姑且將你方才所言都視為真話,那麼,你回京那日,劉曼柔衝著我一口一個姐姐時,你為何不告訴我實情?”
陸子宴呼吸微滯,竟被她問的一時啞然。
是啊,又不是什麼家族秘辛,究根結底不過是他二叔遺留在外的血脈,便是傳揚出去也隻會叫人唏噓幾聲,唯一能受影響的也隻有他二嬸一人。
她不是藏不住話的人,這種事,有隱瞞她的必要嗎?
若是早點把事情真相告之,她知道劉曼柔是他堂兄的妾,會小氣到不願意讓他給人一個二房妾氏的名分?
陸子宴胸口發悶,那日的畫面不停在眼前閃過。
薔薇花樹下,她指著劉曼柔,焦躁問詢,“這是誰?”
他不耐以對。
她表情倔強,求一個答案,“能不能一輩子都隻能跟我爹一樣,不納二色,隻我一人?”
他嗤笑她天真。
她哽咽著,聲音顫抖,還是想知道他跟劉曼柔是不是已有肌膚之親。
他卻從始至終都沒有理會,完全不把她的心情當一回事。
當時的他在想什麼來著?
他隻覺得她的質問咄咄逼人,沒有平日裡的柔順體貼。
他……
“回答不上來了嗎?”謝晚凝輕輕暼他一眼,“那就我來說說吧。”
她不緊不慢道:“因為你打從心底裡篤定我離不開你,所以無論你蓄婢也好、納妾也罷,都可以不必顧忌我的感受,劉曼柔真實身份是什麼也不用跟我解釋,反正無論如何我都會著了魔般喜歡你。”
“不是的!”陸子宴素來冷淡嗓音輕顫:“晚晚……不是這樣的。”
“對,不止是這樣,”
謝晚凝倏然側眸,望著他輕聲一笑,道:“我猜你或許還是覺得我不夠乖順聽話,竟然敢那般質問於你,你便又開始用你那些調教下屬的手段,有意打壓我的性子,讓我一點一點學會對你妥協,服從、忠心。”
這些年,他不就是這麼做的嗎?
她一個父母呵護,兄長寵愛的世家貴女,實打實的驕矜性情,但隻要一進武原侯府的大門,就自發的就學會了收斂,成了他溫順懂事的未婚妻。
還十分體貼,總覺得他在朝堂上已經費盡了心神,一點也舍不得叫他為了自己煩心,但凡有什麼不高興的,她都是自己開導自己。
把自己哄好了,又再去圍著他轉。
經年累月下來,她付出的心力太多,多到她賠不起,輸不起,多到他再對她冷漠,她都沒想過要離開他。
夢裡的她不就是鐵了心要嫁過去嗎?
若不是夢境太過慘烈,她輸的一敗塗地,如今又哪裡能這麼大徹大悟。
陸子宴的面色煞白,是那種血色盡失的白,整個人如墜冰窖,一把握住她的手,勉強扯了個笑:“原來你就是這麼想我的嗎?”
他笑的難看死了,謝晚凝隻瞧了一眼便別開頭,目光放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在她圍著他打轉的這幾年,他從沒有主動握過她的手,也沒有抱過她。
其實那會兒她犯傻犯的厲害,滿心滿眼都是他,他真要想在婚前同她親密些,她許是不會拒絕的。
可大多數時候,是她主動挽著他的胳膊湊近,他最多也隻是淡淡看她一眼,留她一同用頓膳,再無其他逾禮舉動。
而現在,兩人都鬧到要退親的地步,這幾次見面,他卻總少不了肢體接觸。
他常年習武握槍,虎口處有層薄薄的繭,但並不影響這雙手的好看。
指骨修長,手掌寬大,一看就很有力量。
跟京中貴公子們不同,他的膚色不算白,跟她纖細白嫩的手一對比,色差讓人有些晃眼。
她定定的看了許久,喃喃道:“我想的哪裡有錯呢?你本來就沒有在意過我的心情,你要的是自己擁有絕對的權威,你要我的服從,懂事。”
帶兵久了,是不是都會養出這種說一不二的性情。
還是說……
“陸子宴,其實你沒打算把劉曼柔的真實身份告訴我,還有一個原因吧…”
她深吸了口氣,抬眼看他:“就像你說的,你早晚是要納妾的,一個劉曼柔隻不過是先鋒罷了,她是不是你的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後會有其他女人,所以,你當然犯不著為了一個妾氏跟我專門解釋。”
說著,她又有些好笑道:“你大概還擔心自己要是跟我認真解釋她的身份,反倒會讓以後真正想納妾時受阻。”
夢裡,有劉曼柔開了個好頭,後面的爾霞被他納為妾室簡直順理成章,沒有人提出異議。
畢竟,他也不是第一次納妾了,有一當然有二,還有什麼好意外的呢?
她也隻夢到了兩年,若她沒死,日子繼續過下去,他或許還會有第三個妾,第四個妾……
想到夢中犯傻的自己,謝晚凝輕聲呢喃:“我再也不會這麼傻了。”
她的話,一字一句都像鋒利的利劍,能將陸子宴刺穿,刺透。
他堅硬筆直的脊背微微晃動,卻啞口無言。
連一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
此時此刻,他無論說什麼,都隻叫人覺得蒼白。
他也在心中問自己,你是這麼想的嗎?
……你真的沒這麼想嗎?
第39章
良久,陸子宴的唇張了張,顫聲道:“是我的錯,我日後一定好好待你,再不叫你傷心,餘生僅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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