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終於上了花轎,轎簾落下前,她看見的是親人不舍的臉。
隨著喜嬤嬤的起轎聲,謝晚凝踏上了人生第二段徵途。
婚姻。
裴鈺清高頭大馬在前,身後是抬著他妻子的八抬大轎,兩邊鑼鼓開道。
一路吹吹打打繞了半個北城,沿途都有裴府的家丁,婆子們散喜錢。
婚期匆忙,可這會兒,就算是消息閉塞的百姓們,也都知道今兒個是沛國公府跟宣平侯府結親的日子。
連喜錢都散了足足六籮筐呢。
在一陣吹吹打打下,迎親隊伍終於進了沛國公府。
一切都風平浪靜,順順當當。
轎簾外伸進一隻手,手上遞來一截紅綢。
謝晚凝握住,被牽著出了花轎,跨過火盆。
接下來就是拜天地。
裴府此刻已經高朋滿座,京城裡但凡數得出名字的宗親王氏,達官貴族,基本上都在席間。
這是聖上親自賜下的姻緣,是聖上一母同胞的端陽長公主長子的大喜日子,就連宮裡的娘娘們都紛紛送上重禮。
四個成年皇子全部登門賀喜。
排場之大,都比得上皇子娶正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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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順利拜過天地,所有禮節完畢後,謝晚凝握著紅綢被簇擁著走進喜房。
蓋頭被一點一點挑起,裴鈺清的俊臉再次出現在眼前,目光含笑,溫柔和煦。
謝晚凝因為出嫁而難免有些發慌的心瞬間就安定了下來,也微笑著看他。
周圍都是同裴家交好的夫人們,或者直接就是裴家旁系宗親,這會兒都在湊趣說著喜慶話。
裴鈺萱也在其中衝她擠眉弄眼……
她早知自己兄長的心意,卻沒想到他榆木疙瘩般的阿兄,真動起手來能這麼快。
這才不到半年,人都娶進了門。
喜嬤嬤唱著吉祥詞,有婢女奉上兩盞溫酒。
裴鈺清接過後,遞來一杯,兩人手臂相交,分別飲盡合卺酒。
一片歡笑聲中,又有婢女端來餃子。
裴鈺清拿了玉箸夾起一隻,遞到謝晚凝嘴邊,她才張嘴咬下一口,他又伸手過來接:“吐出來。”
謝晚凝:“……”
她將餃子吐到他掌心,就聽見喜嬤嬤笑問:“生不生?”
謝晚凝抿抿唇,細若蚊吶,“……生。”
房內觀禮的夫人們頓時打趣起來。
喜嬤嬤也滿臉笑意道:“望您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和樂一生。”
裴鈺清這麼個素來都是雲淡風輕的人,此刻眼神中全是歡喜,聽見滿屋子的吉祥話,他居然道了一聲,“多謝。”
這聲道謝一出,自詡臉皮夠厚的謝晚凝有些不自在的低下頭,面色微紅。
喜房內熱鬧了許久,天色漸漸昏暗,前廳席面已經開始,裴鈺清被喊去敬酒陪客了。
屋內的婦人們也漸漸散去,隻有裴鈺萱擔心謝晚凝初嫁過來,一個人留在新房會害怕,便在新房內待得久了些。
一直到天色徹底暗下來,謝晚凝催她去用膳,這才離去。
屋內喜字紅燭早早燃起,隻剩幾個陪嫁婢女,在輕手輕腳的忙活著。
爾晴正整理妝奁,回頭就見主子倚靠在床架上,似精神不濟,不由關切道:“姑娘可是累著了?”
謝晚凝懶懶的搖頭,道:“你帶著她們去用點吃食吧,忙碌一天了。”
就連她自己一日下來,也被折騰的不輕,隻吃了兩塊糕點墊了墊肚子。
坐在花轎裡的主子尚且如此,外頭隨驕行走的丫鬟們怕更是累的夠嗆。
爾晴領著幾個小丫頭,才退出去,謝晚凝就聽見門外傳來的問安聲,“見過姑爺。”
她頓時一愣,目光看向燃了沒有多少的紅燭。
……這就敬酒回來了?
夢裡,她嫁給陸子宴時,他少說晚了半個時辰才回來。
‘吱呀’的推門聲響起。
一襲紅衣的男子出現在門口,他立在原地,目光灼灼的看著喜床上的姑娘。
他看的太久,謝晚凝被看的十分不自在,撇嘴道:“怎麼,不認識了?”
“是有些不認識,”裴鈺清終於動了動步子,可才邁出一步,就側頭吩咐門外的裴珥,“去上桌酒菜來。”
……他的妻子現在還沒用膳呢。
謝晚凝心頭微暖,等到人已經坐在身邊,握住自己的手才回神,抱怨道:“我現在可以拆了這些發式嗎?”
不算其他,就光一頂鎏金點翠鳳冠就沉的嚇人,更別提脖子上還戴了一串又一串的項圈項鏈。
頂著這一套裝備從早到晚,還餓著肚子,謝晚凝早就有些支撐不住了。
這會兒就顯得格外恹恹的,裴鈺清見了心疼壞了,伸手握住她的肩膀,道:“我該早點回來的。”
謝晚凝道:“你已經回來的很早了。”
她雖加上夢境也就嫁過兩次,但她聽過其他人家的趣事的。
人生四大喜事,洞房花燭夜是其一,新郎官可不是那麼好當的,敬酒哪裡有那麼容易走脫?
裴鈺清扶著她到梳妝臺前坐下,一邊動手給她拆下發頂沉重的鳳冠,一邊笑道:“我體弱之名廣為流傳,可沒有人敢多灌我酒。”
況且,他還有幾個堂兄弟幫著擋酒。
賓客中身份最貴重的就是皇子、王爺們。
論身份,也都是他的表兄弟和表舅舅們,便是看在端陽長公主的面上,也不會真讓這位胎裡帶弱疾的表兄、表外甥多喝。
是以,這會兒他站在身後,謝晚凝都沒怎麼聞到酒味。
他輕手輕腳撥弄了幾下,沒多會兒,頭頂一輕,鳳冠被他摘下。
謝晚凝如釋重負,回頭朝他笑道:“你拆姑娘家的發式拆的好熟稔。”
這麼復雜的鳳冠,他一點都沒扯著她,這麼快就拆下來了。
聞言,裴鈺清好氣又好笑,握住她的下巴彎腰湊近:“我還能拆過誰的?隻是有眼睛會看罷了。”
他眼神帶笑,好看的面容近在眼前,清俊迷人的很。
謝晚凝眨眨眼,扯開下巴上的手,抬頭就親了上去。
正在此時,沒有關上的門外傳來幾道腳步聲。
幾個婢女雙手捧著膳食進來了。
她嚇了一跳,急急忙忙收回動作站起身,被身邊男子握了手臂扶穩,“小心摔了。”
險些被僕婢們撞見他們如此親密,這人卻淡定如常,謝晚凝有些刮目相看。
菜式上齊,裴鈺清屏退旁人,拉著她坐下,“餓了吧,嘗嘗,看看合不合口味。”
問是這麼問,可以他對她的上心程度,能呈到她面前的又怎麼會不是她愛吃的?
謝晚凝喜酸甜口的吃食,這十幾道菜式,涼菜熱碟一應俱全,大半都是她愛吃的。
她拿起筷子夾了片酸筍,就見身邊人也動了筷,奇道:“你也沒用膳嗎?”
不是才到外頭敬酒回來,沒有吃點墊墊?
“未曾用過,”裴鈺清給她布了一筷子藕片,柔聲道:“你還在新房餓著肚子等我回來,我怎麼好先顧自己。”
“之前隻覺得你同我阿兄一樣,是塊不開竅的榆木疙瘩,沒想到現在情話說的越來越好了。”
謝晚凝聽的莞爾,也給他夾了筷燒肉。
心裡暗道,似這種隻在話本裡才出現的痴情男兒她竟然就這麼遇上了。
她的眼光果然沒有錯,老男人就是懂得疼人。
生的又俊,性情好,還滿心滿眼都是她……
謝晚凝心滿意足的開始用膳,兩人時不時為對方布菜,屋內氛圍溫馨和睦。
第80章
一直到用過膳,夜色已深,前廳嘈雜的熱鬧聲都漸漸小了下來,謝晚凝才後知後覺有些尷尬。
……今日是他們的成婚之日,今夜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洞房花燭夜……
婢女們收拾桌上的殘羹冷炙,爾晴走過來,福身道:“姑娘,婢子伺候您梳洗。”
謝晚凝扭頭看了榻上坐著的青年,對上一雙怡然含笑的眸子,她被瞧的臉熱,急急忙忙進了盥洗室。
再次出來時,榻上的人也換下了喜服,隻穿了件單薄寢衣倚靠在床頭。
燭光下,他的側臉俊秀清冷,連一點煙火氣都無,瞧著像是盛開在高山陡壁上的凌霄花,不染凡塵。
若換了旁人見了指不定得多自慚形穢,敬而遠之。
可謝晚凝不但半點沒有敬意,反而滿心自得。
再清冷孤絕又怎麼樣,這會兒還不是得在榻上等她。
這麼想著,她坐在梳妝鏡前由婢女們絞幹頭發,卻聽見榻上男子道:“都出去。”
爾晴一怔,目光看向主子。
謝晚凝抬了抬手,這才領著圓珠圓月兩個一同退下。
屋內再度隻剩他們,榻上的男子這才下了榻,行至她的身後,拿起棉巾為她絞發。
身後男人動作輕柔小心,謝晚凝享受著貼心服務,眯著眼自銅鏡內去看身後的人,正欲打趣他兩句,可在兩人視線對上的一瞬,看見他黑眸裡復雜難辨的情緒,不由愣住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
怎麼她不過是沐浴的功夫,這人神情已沒有方才的溫然之態。
聞言,裴鈺清手中動作不停,張口欲答,卻在此時,兩人都聽見門外傳來一道嘶啞的叫喊聲。
“!!!”
謝晚凝豁然起身,驚白了臉:“陸子宴回來了?”
這分明是陸子宴的聲音。
“嗯,回來了,”裴鈺清摁著她的肩膀,道:“你頭發沒幹,坐下說。”
謝晚凝心慌意亂,可見他氣定神闲的模樣,隻能依言坐下,急急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些天來她從來沒有提起過陸子宴,也是真的以為他還在雲州平亂,不可能趕回來鬧事的。
可這會兒,門外的聲音清晰可見。
都要鬧到新房門口了。
裴鈺清道:“你我婚期定下後,鳴劍有心打探,是瞞不了多久的。”
隻有十天時間,他們要派發喜帖,邀請親朋好友,同在京城的鳴劍怎麼可能得不到消息。
一旦朝雲州遞了信,以雲錦的速度,陸子宴五六日便能得到消息,他有名駒奔雲,一路披星戴月回來,還真能趕的上……
她才理清思緒,門外就傳來一陣刀劍碰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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