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川擋在她的身前，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還裝暈，你知道住院一次要花多少錢嗎？家裡的水電燃氣費都還沒交，你一會趕緊和醫生說回家，把費用先給繳納了。”

 

婆婆癱在輪椅上，狀似勸架，實則拱火。

 

“我看向晚是累了，惦記著買花，什麼都給忘了。人家敏妍下飛機就給我送了最新型的自動輪椅，唉，人和人還是不能比啊。”

 

她拍了拍坐著的輪椅，對著吳敏妍漏出欣慰的笑。

 

看著三人其樂融融的畫面，我不自覺抓緊了被角，低聲道:

 

“你們裝夠了沒?”

 

“什麼?”

 

因為我的聲音太輕，顧雲川沒聽清，還以為我是在罵吳敏妍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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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上來給了我一巴掌。

 

“誰允許你這麼和敏妍說話的!趕緊給她道歉!!”

 

頭發被打的散落耳邊，耳畔嗡嗡作響。

 

腹部的疼痛又開始發作，我迎上他的視線，

 

正要把一切都說出來的時候，醫生拿著檢查報告走了進來。

 

“孕婦怎麼回事？自己懷孕了都不知道，居然還敢吹那麼久的冷風，母體受寒了孩子也會受影響的!太不負責任了你們這一大家子。”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

 

我僵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醫生，你說……我、我懷孕了?”

 

第五章

 

“是啊，我已經聯系你的監護人了，他們一會就到。”

 

醫生叮囑了顧家人幾句便走了，吳敏妍臉色變了又變，

 

最後咬著牙恭喜我。

 

“向晚姐，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懷孕了，真是恭喜你啊，還不趕緊去和你爸爸媽媽分享這個好消息。”

 

爸爸媽媽……我咬住下唇，憤恨不已。

 

當初為了嫁給顧雲川，我不惜和父母斷絕關系，從此消失不見。

 

想著等到和顧雲川打拼出一番天地，再回去接爸媽享福。

 

卻沒想到嫁給了一個人面獸心的畜生。

 

醫生提到的監護人讓我瞬間驚醒，雖然斷絕關系，但戶口還沒遷走。

 

要是讓趕來的爸媽看到我的慘狀，一定會擔心的。

 

我掀起被子就要往外跑，吳敏妍故意裝作被我撞倒，

 

順著牆壁，捂著肩膀大喊道:

 

“好痛啊，向晚姐，你就算不喜歡我也不能故意撞我啊。”

 

我錯愕的回頭，看著兩人之間相隔半米遠的距離。

 

連她的衣角都沒碰到。

 

我懶得糾纏，抬腿要走，卻被顧雲川一手抓住後脖頸。

 

旋即重重砸在病床角，額頭被尖銳處磕破，

 

汩汩往外流出鮮血。

 

“沈向晚!你撞了敏妍還不趕緊道歉!別以為你懷孕了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告訴你，孩子是孩子，你是你，你別想仗著大肚子欺負敏妍。”

 

腰部遭受劇烈撞擊，我倒抽一口冷氣，

 

看著這個我掏心掏肺愛了五年的男人，

 

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抖。

 

“顧雲川，到底是我欺負吳敏妍，還是你們顧家人聯合起來欺負我!這五年，我給你媽端屎端尿擦身子，沒日沒夜打工賺錢，現在她回來了，你處處護著她，到底誰是你老婆!”

 

“沈向晚你胡說八道什麼!”他急眼了，音調陡然拔高，“我和敏妍就是普通的朋友關系，你自己心裡髒看什麼都髒!”

 

“你少在這沒事找事!我要真娶敏妍還有你什麼事!”

 

怒氣湧上心頭，我一股腦的把心裡話咆哮出來。

 

“你不就是舍不得她吃苦嗎？我告訴你，我最後悔的事就是嫁給了你這個王八蛋!”

 

“還有你媽那個老不S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婆婆氣歪了嘴，把輪椅拍得啪啪響。

 

“沈向晚反了你了，兒子還不趕緊收拾她!讓她知道誰才是一家之主!”

 

顧雲川黑著臉一步步逼近時我才開始後怕，

 

想到肚子裡的孩子，我慌了神。

 

抓著病床欄杆不斷後縮。

 

“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我懷孕了，你，你敢碰我一下試試!”

 

“沈向晚，你休想用一個孩子來綁住我!”

 

顧雲川抽出皮帶要往下打，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我反而跌入溫暖的懷抱之中。

 

緊隨而來的是老人的悶哼聲。

 

“晚晚，你沒事吧。”

 

第六章

 

我緩緩睜眼，入目是爸媽因為疼痛，五官緊皺的蒼老面龐。

 

他們把我護在懷中，臉上還掛著傷痕。

 

焦急的問我有沒有事。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隻能搖頭淚流滿面。

 

爸媽接到我懷孕的消息慌忙趕來，看到的卻是顧雲川為了吳敏妍要打我的場面。

 

他們心疼的拉起我，對著顧家人的方向呸了一口。

 

“我女兒懷孕了你們還這麼對她，你們還是是不是人哪!”

 

爸媽的淚掉在我的手背，燙的嚇人。

 

我看見他們鬢邊的白發，胸口好似被人塞了一團燃燒的棉花。

 

疼的說不出話來。

 

為了和顧遠川在一起，我從家裡私奔，帶走了所有存款。

 

五年沒聯系，本以為爸媽再也不會認我這個女兒。

 

可他們卻還是在得知我懷孕後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為我撐腰。

 

我擦了擦眼角的晶瑩，輕拍他們的背安慰，隨後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顧雲川，我們離婚吧。”

 

他嗤笑起來，“離婚?你剛懷了我的孩子就要鬧離婚，耍什麼小孩子脾氣呢!你最好趕緊給敏妍道歉，否則我連帶著你肚子裡那個一起不要。”

 

以前一吵架，都是我低頭認錯。

 

現在他依舊高高在上，以為我會和以前一樣乖乖回頭。

 

婆婆也跟著幫腔，“就是，向晚本來就是你錯了，丈夫的話就是天，你怎麼能反駁呢!剛剛你還罵我，這麼沒禮貌，我都沒和你計較。”

 

“趕緊低頭認錯就完了。別再擺譜了。”

 

吳敏妍哼了一聲，“就是，都懷孕了還裝什麼啊。”

 

他們都以為懷孕了，我就會無條件妥協，

 

三人雙手環胸，等著看我帶著爸媽卑躬屈膝道歉的可憐模樣。

 

我頭也沒回帶著爸媽離開。

 

回了爸媽住的小賓館，這才把事情原委說清。

 

一家人哭成一團，爸爸氣的咳嗽連連，“我要去宰了那個臭小子!他居然敢這麼對你，你陪他吃苦整整五年啊！”

 

媽媽紅著眼睛，“晚晚，你受苦了，都是爸爸媽媽不好，當初要是看你看的再緊一點，你也不會被顧雲川那種人渣欺負了。”

 

他們對我離婚的決定表示贊同，在聽到我要留下孩子後同樣支持。

 

“孩子是無辜的，以後這孩子就跟著咱們沈家。雖然家裡窮了點，但養個孩子還是沒問題的。”

 

爸媽斬釘截鐵下了決定，又收拾包袱喊我趕緊回家。

 

我想起自己這段時間攢的錢還沒交給顧家人，存折放在抽屜。

 

於是讓爸媽先在賓館收拾東西，自己獨自回了家裡。

 

顧雲川正端著洗腳水，一臉的不耐。

 

見我回來，臉上漏出了然的神情。

 

“哼，我說什麼來著，沈向晚這條舔狗肯定會回來的。”他朝我揚了揚下巴，“還不趕緊給媽端洗腳水，給她捏腳。要是耽誤了她恢復，我饒不了你。”

 

吳敏妍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的看好戲。

 

這五年，我特地去學了推拿，專門給婆婆捏腳捶背，就是怕她血管堵塞。

 

她雖然沒有真的偏癱，但卻心安理得享受著我的照顧。

 

我遲遲未動。

 

婆婆當即發號施令，“趕緊過來給我捏腳啊，你不是早都幹過了，現在矯情什麼。”

 

她抓起桌邊的抹布扔到我的頭上，語氣是藏不住的嫌棄。

 

“天生的下賤命，注定要給人當牛做馬的。”

 

我站在原地，鼻尖充斥著惡臭。

 

攥緊了拳頭，抄起旁邊的開水壺呼呼往水盆裡澆著開水。

 

在他們都傻眼的時候，端著洗腳盆往婆婆的頭上兜頭倒下。

 

“你不是要我給你洗腳嗎？我現在連澡也給你一起洗了!”

 

滾燙的熱水潑到頭上，婆婆立刻尖叫著站了起來。

 

“沈向晚你瘋了!!”

 

意識到自己暴露的她又立刻坐回了輪椅，臉上掛著楚楚可憐的表情。

 

“兒子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媳婦!”

 

忽略身後的嘈雜，我衝進房間翻找抽屜裡的存折。

 

在拿到存折後又發現了另一部專門和吳敏妍聯系的備份手機。

 

第七章

 

三人微信小號建了個群。

 

裡面密密麻麻記錄著這五年來他們的每一次聊天。

 

在我為了顧雲川和家裡斷絕關系後，他在聊天記錄裡嘲笑我是煞筆。

 

在我為了還債奔波勞碌，熬夜在流水線加班的時候，他坐著飛機去國外和吳敏妍雙人旅遊。

 

在我晚上給偏癱婆婆端水洗腳捶背後，他偷拍下我累倒在沙發上睡著的照片，

 

和婆婆一起在群裡嘲諷我蒼老醜陋。

 

一點都比不上年輕美麗的吳敏妍。

 

記錄一條一條往下翻，我的心越來越沉，劃到最新那條消息。

 

是顧雲川和婆婆商量如何應對我懷孕的事。

 

【媽，沈向晚懷孕了怎麼辦？我還打算和敏妍結婚的。】

 

【這有什麼，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再認敏妍當媽不就行了。還能讓敏妍省了生孩子的痛苦，多好。沈向晚那麼賤骨頭心軟，隻要我扮扮可憐就行了，兒子你用當初騙她破產那招就行。】

 

直到最後，他們也不願意告訴我真相。

 

就是怕我多花他們家一分錢。

 

等到房門被打開，我把手機揣進口袋。

 

婆婆捂著被燙傷的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向晚吶，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可是你婆婆啊，你忘了我都把我們顧家的傳家寶都給你了嗎？哎喲，我真是心寒哦。”

 

“沈向晚，你真是太過分了。”顧雲川軟下聲音，“我知道這些年你為了我們這個家很辛苦，可這也不是你亂發脾氣的理由。我和敏妍就是普通朋友而已，你別亂想。現在有了孩子不比過去，等生下來又是好大一筆開支。”

 

“我也是為了咱們這個家著想。你趕緊管你爸媽要點錢，不然以後日子也不好過。”

 

他撺掇著我去管爸媽要錢，還以為我是從前那個他掉掉眼淚就傻不愣登的戀愛腦。

 

我一言不發就要往外走。

 

“沈向晚你要去哪!?”見曾經的招數沒有作用，顧雲川急眼了。

 

“你別忘了你當初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現在家裡出了事你就想跑?你怎麼這麼自私!”

 

我忍無可忍，回過頭一拳打在他的眼睛上。

 

“顧雲川你演戲演夠了沒!”

 

我撕心裂肺的刨削在客廳裡回蕩。

 

“這五年我給你們顧家當牛做馬，做夢都想幫忙還清債務，可你們一老一小，一個裝窮一個裝癱，聯合起來騙我!到現在了還想要騙我把我爸媽的養老金，你們不是人，是畜生!”

 

婆婆著急忙慌的解釋，說我剛剛看到她站起來的畫面是錯覺。

 

我亮出找到的備用手機，一字一頓。

 

“你在慶祝和吳敏妍戀愛五周年紀念日的時候，我頂著寒風給你們送玫瑰花，累到胃痙攣都舍不得去買止疼片。給你媽夜夜端洗腳水，累的腰間盤突出。可這一切居然都是假的!你們隻是怕我花你們的錢。”

 

“顧雲川，你騙我騙得好苦。”

 

說到最後，我幾乎哽咽。

 

看著吳敏妍光鮮亮麗的樣子，我側過臉，瞥見自己在梳妝臺的身影。

 

面容枯槁，兩頰凹陷。

 

眼角還有深深的細紋。

 

看上去足足有四五十歲。

 

五年，將我最好的青春磋磨殆盡。

 

第八章

 

顧雲川語氣急促，“這隻是一個考驗而已，向晚，你別誤會。”

 

考驗?

 

我怒極反笑，“考驗我是不是對你真心?五年了，你有一絲一毫想要告訴我真相嗎？如果不是我自己發現，你是不是還要把我騙得團團轉，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為你們顧家操勞啊！”

 

不等他開口，我轉身要走。

 

吳敏妍SS抓著我的手腕，要求我把手機留下。

 

那裡面裝著的可都是證據。

 

我不肯，掙扎之間，指甲劃傷了她的臉頰。

 

顧雲川和婆婆雙雙衝了上來，一個拽著我的頭發拖行數十米。

 

一個要翻我的口袋。

 

吵鬧的動靜越來越大，在我因為疼痛失聲尖叫之際，久久沒等到我回來的爸媽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