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過見到她媽媽第一眼就舒緩了我的緊張心情,除了是個大美人的原因之外,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們倆實在是很像。
看著她就像看到二十年後的阿原。
我有些出神,直到阿原開始介紹我才呆愣地說了句阿姨好,麻煩了。
她母親笑笑:“沒事,聽阿原提過很多次你了,她說你跟她交過的所有朋友都不一樣,是很特殊的朋友。”
我有些不好意思,摸著腦袋訕笑。
沒聊幾句,阿原倡議上車,外面太熱。
她母親點頭說好,替我們拉開車門。
我有些拘謹地道謝,阿原像在觀賞一副畫作一樣觀察著我緊張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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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湊到我耳邊說了句悄悄話:“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麼緊繃。”
我撇撇嘴,接下來拒絕和她搭話。
阿原家在北京二環,面積不小且陳設不凡,簡單掃一眼就能知道這戶人家不僅不差錢還不缺涵養。
她父親因為工作原因不常在家,但阿原每天晚上會給她父親打視頻電話,還告訴我今天晚上我必須得出鏡。
“小野,你是要跟我睡還是睡客房啊。”她遞過來一雙拖鞋。
我正在想應該怎麼回答顯得我沒那麼有私心的時候,她母親開口了:“你不是之前說要跟你同學睡一屋嗎,我客房都沒收拾,讓人家怎麼睡。”
“噢噢,好吧,”阿原笑嘻嘻地看向我,讓我無端聯想到那個眨眼吐舌頭的emoji,“那小野就和我同床共枕咯~”
她母親帶點嗔怪地撇了她一眼,阿原朝母親做了鬼臉,拉著我的手腕進了她房間。
我在這個沒有歸屬感的地方萌生出久違的依賴感,就算作為一個家庭關系的旁觀者,也不可能不被溫暖的家庭氛圍打動。
那天晚上收拾好房間,阿原帶我去她最愛吃的烤鴨店吃了晚飯,然後回家洗漱後她給她父親打了視頻電話。
她滔滔不絕地和她父親聊天,她父親也事無巨細地回應,我聽她講述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聽她講述我,然後她把我拉到鏡頭前,我拘謹地打過招呼又逃跑,又不免感嘆她父親一看就是很溫柔的人。
“我可喜歡我爸啦!他最喜歡聽我話痨,還有小野也是,最喜歡聽我講話。我特別特別特別特別喜歡願意聽我講廢話的人。”她說。
我因為這四個特別而按捺不住地喜悅,但又一遍一遍勸自己別想太多。
在阿原家待了快一個月,盡管他們叫我別介意,但我多少有些白吃白喝的心理在,於是買了北京飛上海的機票,準備回老家看看。
臨走前阿原塞給我一捧雛菊花,說花語是永遠快樂。
我裝不懂,我說一個月多月之後又見面,搞得像畢業作別一樣。
她評價我是呆瓜。
我說知道了。
藏在心底的愛意。這是雛菊的其中一種花語。
第二年我們一起過了一次聖誕,她讓我和她一起去參加她們班的派對,生拉硬拽軟磨硬泡下我依然拒絕了。
於是她妥協,陪我留在宿舍看真愛至上。
我已經看過很多遍,從初中開始每年聖誕都看,除了去年。
但她說這是她第一次看這部電影,一直悄悄問我劇情,我義正言辭地拒絕,但如果她胡攪蠻纏的話我還是無可奈何。
高中畢業的時候她媽媽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我的家長席照舊是空位。
親子合照環節的空白我早已習以為常。畢業嘛,成長嘛,是該記錄一下。我嘛,本來沒什麼儀式感的人,自己記著就行了。
我捧著畢業證書乖巧地以恰當的距離站在阿原附近,但沒想到阿原拉著我,問她媽媽能不能和我單獨照一張。
她媽媽笑著說可以呀,其實她媽媽笑起來和她挺像的,但多一點生人勿近。
我局促地擠出不熟練的笑容,我很少跟人合照。
相紙被相機口慢吞吞地吐出來,我聞到拍立得相紙特有的味道、彩帶炮筒炸開的一點點火藥味和草莓蛋糕上的奶油味。
我看著阿原和她媽媽腦袋湊在一起,看那張或許有點滑稽的照片,然後她笑著向我招手,讓我快過去。
真想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瞬。
我投了幾所以流行見長的學院,阿原偷看過我的郵箱也投了那幾所的歌劇專業。我建議過她投的那幾所學校她都沒投,我問她為什麼,她說離我太遠。
後來她如願以償地和我一起去了洛杉磯。
我不解:“以你的社交能力多交幾個好朋友不是難事。”
她搖搖頭:“那些朋友和小野還是有別。”
我笑:“權當你在誇獎我。”
那個時候會有一些僥幸,會想這是喜歡嗎,是愛嗎,是非同一般嗎。
現在的我也答不出來。
3
剛上大學的時候其實我和阿原並沒有分到同間宿舍,畢竟不同專業不同班,但後來阿原給她母親打過電話,我們就又順利成章地住一起了。
阿原以為我不知道,一直騙我說是她舍友想換。
我在心裡默念,誰不知道阿原的父母是頂流的音樂家。
又一年聖誕夜,我終於加入了她和朋友們的聖誕派對。
酒瓶口指向她,抽到的大冒險是和右邊的人舌吻一分鍾。
我坐在她右邊,於是她捧起我的臉,她問我可以嗎。
可以嗎?
怎麼可能說不可以。
她扶著我的臉,先是試探性地碰了我的唇,得到我的回應之後她更深入動情地吻我,我有一種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的感覺。
我感覺她愛我。
我睜眼偷看她,我細數她的睫毛。
她吻技很好。吻得我以為我們有資格在真心話大冒險的語境之外接吻。
結束以後他們都在起哄。
而她在桌布的遮掩下偷牽我的手。十指緊扣。
那天晚上我們在宿舍裡接吻,她問我要不要在一起。
我說好。
後來我問她,如果當時右邊坐的是別人,你也會和她接吻嗎。
她搖搖頭問我是不是傻,那當然是為我而設計的大冒險。
看吧,都是你先挑起的,相遇是,接吻也是,在一起是,分手也是。
說是愛情的是,說是友誼的也是。
大學畢業那一年我們一起去雲南旅行,阿原說她很喜歡雲南,她喜歡雲南的高原、古鎮甚至是紫外線。
我問她為什麼。
她說不為什麼,就像喜歡我一樣沒有理由。
我親她一口說好,那就勉為其難陪你逛逛。
其實我不是很喜歡旅行,也不喜歡雲南,但我喜歡她。
旅途出發前她那隻玫瑰金色行李箱的滾輪壞掉了,我問她要不要再買一個。她搖頭說送去哪裡修吧,這是她媽媽送的,她舍不得換掉。
我點頭說好。
你知道有多少浪漫故事發生於旅行,這些故事普遍野性而自由。
我們去過洱海,第一次一起乘船;看過玉龍雪山,在日出時高喊永遠在一起;逛過各種古城和花鳥市場,一起埋頭吃過一碗過橋米線。
我和阿原度過一次完美的畢業旅行。我們在旅途中堅定地相愛,我們接吻,我們相擁,我們十指緊扣說會相愛永遠。我們告訴每一個在旅途上結識的旅人,說我們正相愛。
但這場愛依舊無人知曉。
4
結束了在雲南的畢業旅行,我和阿原,和她那隻玫瑰金色的行李箱,我們回到上海定居。阿原說上海是我老家,而且歌劇院多更好就業。我沒反駁,作曲其實在哪裡都一樣。
我們租了個一居室,我在客廳隔出一小塊地方作為我的工作室。
平時收入可以維持正常生活,偶爾帶她回我家的老房子吃吃飯,見過了這世界上唯一愛我的親人,我的外婆。當然是以朋友的名義。
同居生活當然甜蜜又幸福並且沒什麼摩擦,因為在這之前我們已經當了六年室友,對方的小缺點壞脾氣早就磨合過。
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相擁而眠,更可以做一場無人打擾的愛,不必噤聲,不必藏匿。
我們偉大地相愛著。對於同性戀來說。
偶爾我也會有靈感枯竭、一首曲子也憋不出來的時候,她也會有頻頻沒有戲演的時候,那種時候日子就會很難過,我們吵架也更頻繁。
吵架的緣由麼,小到忘記買醋,大到多久出櫃。
吵完架站在陽臺抽煙的時候真的會想,我們就像浮在水面的人,所追隨的理想和愛情都遙不可及、遠在雲端,想伸手去夠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美夢破碎,看著自己沉入水底。
音樂和愛,我們看似都有,但實際空空如也。
在偶像經濟盛行的大環境下做音樂人,在流行歌大行其道的時候唱歌劇,在同性戀不被法律承認的地方當同性戀。
我們真是天真單純又不切實際的“追夢人”。
你說,夢想啊、現實啊、明天啊。
可不可以不考慮。
我們是勇敢,但卻是莽撞的、無用的勇敢。
我是單親家庭,我母親知道我喜歡女生,也知道阿原的存在,她不在意。她連我是S是活都不在意。
她不愛我,不愛我父親,她誰也不愛,甚至不愛她自己。
她隻愛過她那個先天心髒病大我三歲的兒子。
我哥S了,我媽瘋了,我爸媽離婚了,辦完離婚手續沒幾天她發現她懷孕了。
好狗血啊。可現實有時候比這還狗血。
本著人道主義,我外婆勸她留下我,與此同時她也希望我媽能因為我正常點。
事實上是我出生後她變得更加前所未有地瘋。
我外婆說她經常抱著小時候的我喊我哥的名字,在我尚沒有性別意識前,她一直把我當我哥養。
直到有一天我說:“我是女孩,能不能別給我穿男孩的衣服了。”
那是導火索,從那以後她不瘋了,她抑鬱了。
她好幾次自S都被我攔下來,我哭著吼她我問她她S了我怎麼辦。
她聲音虛弱說:“我真後悔生你。”
那一瞬間,我的愛的大樓倒塌了,而恨的高樓林立。
恨她為什麼生我,恨我為什麼生在這裡,恨我為什麼不能立刻離開這個地方,再也不見她一面。
恨我怎麼無能為力。
但你不能說完全不愛,存在廢墟裡的愛也叫愛,愛了沒用的愛也叫愛。
親戚朋友都知道我有一個瘋子媽,他們以憐憫我為目的地和我交談,每一個眼神都毫不掩飾地向我傳遞“你好可憐”的信息。
這些種種並不會讓我徹悟這種來自人群中的無用的真善美,反倒讓我更深刻的覺察“我是異類”這一事實。
我知道他們好心好意,但我就是很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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