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舅母來時我正站在門口沒進去。
她是武將之女,又是大家婦,神色端莊,舉止頗有威嚴。
此時她不管我娘還在裡面發瘋,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見我一身素衣,便神色稍緩。
「好孩子,可受驚了?」
我搖搖頭:「不曾。」
這時候我娘在屋裡聽說是舅母來了,又鬧。
「你來幹什麼?!是來看我的笑話嗎!你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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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母無動於衷。
她問我:「你不是病了嗎?」
我小聲道:「回舅母的話,雲兒身子安康。」
裡面我娘不吭聲了。
舅母了然,又問:「既然如此,你外祖母病了,你為何不來問疾?」
我扭頭看了一眼屋內。
舅母挑了挑眉:「說實話!」
我後退一步,跪在舅母腳下,含淚道:「回舅母的話,雲兒不敢說謊。我娘……她軟禁了我!」
那一瞬,我娘直接從屋裡衝了出來要撕了我。
「好啊,你這個孽障!原來這些都是你算計好的!」
23.
我娘這才反應過來,我是故意告訴她我爹的事情,好把我舅母引來。
她大概是才想到外祖母不會來給她撐腰了,立刻慌亂了起來。
眼看她要衝過來打我,可舅母怎麼會慣著她?
立刻吩咐左右按住了她。
我娘傷了腰,被人按住就慘叫了一聲。
金媽媽急得直掉眼淚:「夫人開恩,我家小姐身嬌肉貴,可經不起啊!」
舅母淡淡看了她一眼,吩咐左右:「把這不能勸導主子的老奴拉出去掌嘴。」
我娘驚恐地瞪圓了眼睛:「你敢!」
舅母有什麼不敢?
很快平時在府裡一手遮天的金媽媽就被拉出去掌嘴了。
我娘又哭又叫,再無半點高門貴女的風範。
舅母厭惡地皺了皺眉,把我帶離了現場。
24.
移步到花廳,舅母手下的婆子來稟報,說我爹帶著王柔躲到了同僚家裡。
舅母不過冷笑一聲。
她放下茶杯,問我:「是你引我來的?」
我跪在她面前,痛快地承認了:「是。」
舅母若有所思:「為何?我是說,你母親為何軟禁你?」
我含淚道:「舅母,外祖母病了半月有餘,我卻是前天才聽說的!」
這是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我自然不會放過。
因此我隻把我娘打算王柔替嫁,又把我軟禁在家中免得我去找外祖母告狀的事情,一股腦全說了。
舅母氣得手裡拿著的茶杯都在抖。
「荒謬……靖王府那樣的地方,憑她一人說了算嗎!」
我抬起頭:「不敢求舅母為我做主。隻是,外祖母待雲兒有舐犢之情,雲兒不能不去看她一眼啊!」
舅母稍稍冷靜了一些:「所以你算計你母親?」
我道:「我隻是告訴她我爹有外室而已。」
是她自己衝出去的。
難道她不知道外祖母在病中嗎?
難道她不知道她自己也裝病不去問疾嗎?
難道她自己不覺得,她的做法,讓侯府心冷嗎?
可她還是去了。
若是今日在我面前的是外祖母,她可能要訓斥我兩句,再怎麼樣不能讓親娘出去丟這麼大的人。
可惜不是。
舅母隻是嘆了一聲:「罷了,她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25.
舅母這次來,就是要把我家的事情料理清楚。
我暫時沒有離開,是因為我娘對外祖母說我病得很重。
那我要是突然出現,外祖母肯定會意識到不對。
因此我就眼看著舅母把我家的下人都打了個遍……
先是我娘身邊那幾個得力的婆子,然後是丫鬟,連我爹、王柔房裡的人也沒放過。
輪流拷打,審問。
我本來覺得沒什麼的。
直到我發現竹桑那丫頭竟然一邊偷看一邊樂出了聲。
嚇得我連忙把她拖到一邊。
竹桑還是控制不住得興奮。
「平常這些老奴給咱們多少氣受,可該他們倒霉了。」
我倒也理解她。
作為我身邊最忠心的丫頭,她吃的苦頭比我多多了。
隔三差五就要頂兩個大嘴巴印回來那種。
可我還是提醒她:「舅母為人嚴厲,你可不要被她看見,否則被拉出去打板子的就是你了。」
竹桑臉色一變,笑容瞬間消失。
我捏了捏她的臉,讓她就保持這個表情,才進去看我娘了。
沒辦法,總還是要做做樣子。
26.
我娘本來是裝病,結果這次是真的病了。
現在她身邊的服侍的人都是我舅母的人,她這一睜眼就恨不得馬上去S。
我其實有點樂。
她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看見是我,還橫眉怒目。
「你爹呢?」
我道:「我爹走到大門口,聽說舅母在,就跑了,到現在都不見人影。」
一如既往,他等我娘把事情解決了再說。
我娘掙扎著要起身,一把抓住我:「柔兒呢?!她總不能不回來吧?!」
我道:「她也沒回來。」
那可是我爹的心頭肉,他怎麼舍得讓她羊入虎口。
於是我娘哆嗦著嘴唇:「你舅母,公報私仇……」
我心裡想的是:是啊,你為什麼要得罪人家,沒聽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但舅母派人照顧她的僕婦還在,所以我道:「娘,您多心了,舅母是來給您撐腰的。」
我娘:「……」
她左右打量,這漆黑森冷的屋舍,又看一眼站在床頭的我。
「你外祖母來過嗎……」
我搖搖頭:「外祖母,哪裡有力氣過來。」
於是我娘又開始哭,沒有什麼力氣的哭聲。
她開始訴苦:「我嫁進王家這麼多年,一心為著你父親考慮,遵循以夫為天的規矩,便是親生女兒也是委屈著的……」
我默默地聽著。
她哭得更厲害了:「你爹怎麼會如此狠心,任由我落入如此境地。」
我忍不住諷刺她:「娘,我爹當年能拋棄發妻,本就是薄幸人。」
她突然道:「雲兒,娘隻有你了。」
不誇張地說,我被她嚇得一個激靈,直接後退了一步。
「???」
我娘看著我,那眼神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過往是娘錯了,娘現在明白了,隻有你才是娘的乖女兒。你從小就這般聽話、孝順,從不讓娘為難……」
我又後退了一步,都快退到桌子邊了!
她道:「雲兒,娘想通了,以後會對你好的!那王柔,休想佔了你的婚事!」
我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娘,您大可不必如此。」
畢竟,她讓王柔替嫁這事兒,本來也不可能成,用不著你來想通。
27.
舅母大約真有公報私仇的意思。
她把王家翻了個底朝天,把我娘這些年幹的好事都查問了出來。
然後我舅舅來了。
這畢竟是我娘的嫡親哥哥,我娘對著她一頓哭訴。
本來我舅舅都要心軟了。
可舅母說:「她想要讓王柔代替雲兒嫁去王府,還親口說過,等娘沒了,就沒人給雲兒撐腰一類的話。」
舅父大怒,再不聽我娘如何辯駁。
他指著我娘道:「你便爛在這王家吧!我們廣平侯府隻當沒有你這個女兒了!」
說完怒氣衝衝地離去。
我娘哭著要去追,結果人從床上跌了下來,悽厲地喊:「兄長,您真的不要我這個妹妹了嗎?!」
舅父走到門口,腳步一頓。
我娘眸中頓時燃起了希望。
然而舅父隻是扭頭來看我:「雲兒,來。」
我快步走過去:「舅父。」
他問:「你要跟舅父回去嗎?這樣的娘,不要也罷!」
我扭頭看了我娘一眼:「如今爹不在,我娘是真的病了,我得留下來照顧她。」
本朝以孝治天下。
雖然劉澤說過,所謂舉「孝廉」,「孝」字還在「廉」的前面,不過是因為帝王認為至孝之人不會謀反,是帝王挑選奴僕的心術罷了。
可大家就吃這一套。
我舅父也是。
他嘆道:「好孩子。讓你舅母留兩個人給你,你要走隨時都可以。你放心,就算你外祖母……以後舅舅護著你。」
我謝過了他,送了他和舅母出去。
28.
等人都走了,我去把我娘扶了起來。
她伏在我懷裡哭,很絕望。
「去,去把你爹找回來啊……」
我動作輕柔地把她扶到床上,然後道:「娘啊,把他找回來幹什麼?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心裡從來沒有您。」
我娘一個激靈,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你,你不是留下來陪我的!」
我笑了笑,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是留下來,看您笑話的啊。」
她徹底僵住了。
我溫柔地給她拉好被子。
「我等了許多年,終於等到,您要眾叛親離啦。」
29.
我爹終於回來了。
他可真行啊,竟然在外頭住了那麼多天,一直等到侯府的人走了才回來。
而且他回來的時候,還帶著我一母同胞的兄長王辛。
我這兄長,與我的境遇大不相同。
他是我爹唯一的兒子,是一個家族的希望,今年才十七,我外祖父就給他謀了個小官了。
不過我與他並無情意,小時候他一直跟著王柔,大了更是一年見不了幾次面。
我爹沒說話。
他倒對我娘嚷:「娘!看看您幹的好事!我和爹都被停職了!」
我娘吃驚了:「怎麼會,連辛兒你也……」
「怎麼不會?事情在京城都傳開了,我不但被停職了,大家還都笑話我!」
我娘癱在床上,眼淚漣漣。
她這幾日被折騰得不行,眼看著是瘦了一圈,病容憔悴。
不過我兄長顯然不管這些。
他對著我娘破口大罵:「您怎麼能這麼衝動呢?我們家的臉都被您丟盡了!以後我和爹的前途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我娘倒是難得支稜起來了。
她哭道:「你怎麼不問問你爹幹了什麼好事!他狼心狗肺!你知不知道他……」
兄長不耐煩地打斷她:「不就是一個外室嗎?值得鬧成這樣?」
我娘驚住了,她甚至立刻意識到了:「你,你早就知道了?」
兄長道:「對啊,我早就知道了。而且平娘人極好,還給我做豆花吃。對了,這次平娘也被侯府帶走了,您說怎麼辦吧!」
我娘頓時崩潰了,哭得撕心裂肺。
「你,你給我滾!你們都給我滾!」
我爹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旁邊吃茶。
這會兒他終於受不了了,站了起來,厭煩地說了一句:「不可理喻!」
兄長也後退了一步,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娘。
「您還說您是高門嫡女出身呢,真是……」
父子倆施施然地走了。
竟然一直沒注意到我就站在角落裡。
我低頭一笑,也是,他們眼裡從來也沒有我。
30.
我看著我娘傷心絕望的模樣。
曾經,我也想過,如果有一天,她終於發現,她最看重的夫妻之愛,她放在心尖兒上的兩個孩子,其實對她都是虛情假意,她會如何?
如今我終於知道了,原來是這般醜態。
我還來不及理清我自己的思緒。
她突然扭頭看向我:「你……都是你!」
我皺了皺眉:「什麼?」
她道:「如果不是生了你,我就不會和你外祖母有這麼多嫌隙,更不會得罪你舅母!」
我:「……」
是,她和外祖母起爭執,大多數是因為我,因為她要替王柔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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