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書名:風雪救贖 字數:3969 更新時間:2025-05-30 15:21:49

我在清讓寺的日子依舊悠闲。


 


可一個個陌生的面孔加急的書信出現在皇祖母的手裡,鍾祁的身側時,我便明白,長安城要亂了。


 


我同太後回過一次宮,去見了我的父皇。


 


龍椅上,他的眉心難掩疲態。


 


見我來,他也隻是輕輕抬眸,並未多言。


 


我向他行禮後,站直了身,輕言:「父皇,聽說北襄同桑南開戰了。」


 


他輕嗯一聲,道:「桑鈴,這不是你該想的事。」


 


我低下頭,不卑不亢道:「桑鈴身為北襄公主,自有義務為父皇解憂。隻是當前國況,尚且堪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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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步鎮大旱,今年農民收成顆粒無收,軍隊糧草供應不足。桑南國兵力不比北襄,這幾場戰役裡卻戰無不勝。近日時常有人在京城散布邊疆戰敗的言論,恰逢百官選舉朝臣動蕩,百姓惶恐不安。父皇,桑鈴認為這一切並非巧合。」


 


他頓住了,揮揮手,「桑鈴的意思是,在野之人,出了內鬼?」


 


我跪下,俯下身,一字一句道:「桑鈴曾在清讓寺,撞見裴公子與身著桑南服飾的陌生面孔打過照面。」


 


瓷器清脆落地的聲音,碎片濺開散落在我身邊。


 


男人站起身來,語氣陰沉,「趙桑鈴,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點點頭,「桑鈴絕無半句虛言。」


 


他沉默著揮揮手讓我退下,我不知他究竟聽進去多少我做了我能做的全部的事情。


 


我本不欲告訴他隻言片語,獨獨謀劃好自己的退路。


 


可是那麼多戰士和百姓S在叛軍的鐵蹄下。


 


可是如何做,還要看他們臣服的帝王。


 


緩步離開出宮,卻猝不及防地與裴清安打上了照面。


 


他的目光深邃,帶著不可考究的打量,卻有些欲言又止。


 


我並未搭理他,卻步步踏在了熟悉的路面上。


 


直至宮門在我身後關上。


 


15


 


可是北襄還是打了敗仗。


 


十萬大軍,竟有一半白白折了進去。


 


百姓一波一波湧入城郊的破廟裡,將清讓寺山腳下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們來為他們的家人求平安,為他們在戰場上犧牲的家人涕泣。


 


亂世當下,這或許是唯一心安的辦法。


 


我長嘆一口氣,不知作何想。


 


倘若這一世我未曾見到鍾祁,我是否也隻能日日抄經為他祈求平安。


 


皇祖母說:「明日,你便同小弟子們去為流民們施福,至少要讓他們知道,天家的心中一直掛念著他們。


 


我點頭應好。


 


這些日子鍾祁日日練劍,話竟變得少了許多。


 


我坐在一側,看著光中的少年,身形清朗,容貌英俊。


 


「殿下,等這場鬧劇結束,我們便去江南吧,聽說那裡的景色十足的好。」少年將劍別在身後,向我伸出雙手,嗓音朗朗。


 


我託著下巴,歪頭應好。


 


可我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那時,我同裴清安,還有一場風波未到。


 


鍾祁同我下山去見百姓。


 


他們遠遠聽見動靜,便鬧嗡嗡地將我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鬧聲、爭吵聲、哭泣聲混在一團,熟悉的畫面如同上一世一般,讓我頓時茫然無措。


 


鍾祁擠開人群,站在我的身前,輕輕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平靜下來,婉婉道明來意,清讓寺的僧人會為他們祈福,佛祖在上會護佑天下。


 


半日過去,我體力不支隻好坐在一旁歇息。


 


可是平靜的隊伍,突然鬧翻了天。


 


人群中,有人道:「這不是槐安路八十八號的那位質子殿下嗎?」


 


人群安靜下來,面面相覷,剎那間爆發出更大的爭吵聲。


 


「他國家的軍隊,SS我的親人!」


 


「他們桑南的人都是血腥的屠戮者。」


 


「要S了他,為我們的家人報仇!」


 


「一定是他向桑南出賣了我們的軍情!」


 


人們推搡著,哄鬧著,將鍾祁圍在了中間。


 


我顧不得腳踝的疼痛,模糊的雙眼,徑直向人群中擠去。


 


小弟子們也上前來,拉開百姓,將鍾祁護在身後,向眾人解釋道:「這位殿下他是個好人。」


 


可是蒼白的解釋終究無力,人群似有人挑撥般又躁動起來,慌亂間,竟有人舉起了火把,說要燒S桑南的奸細。


 


鍾祁抿著唇站在人群中,目光平靜。


 


我撥開人群,我擋在了鍾祁身前,道:「誰敢動他,先從本公主的屍體上踏過去。」


 


在鍾祁的目光裡,我站直身,目光冷漠:「將莫須有的罪名往無辜之人的身上扣,任由惡意發泄,聽信他人挑唆,這就是前線士兵拿生命護著的人?」


 


這場騷動來得很快,也平息得很快。


 


衛林軍將人群圍起來時,那些挑事的人卻剎那間噤了聲。


 


我轉身,握住了鍾祁的手,笑著同他對視搖搖頭示意他放心。


 


人群散開,鬧劇結束,我在轉身時卻在人群中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


 


是裴清安。


 


他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


 


所以他一直知道鍾祁身在清讓寺?


 


所以他一直在監視我的生活?


 


一股寒流湧上心頭。


 


我拉著鍾祁頭也不回地向山上走去。


 


16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一日,宮裡派人來說,陛下請我回宮。


 


雖是用的請,來的人卻身帶著佩劍,將清讓寺的大門堵了個水泄不通。


 


鍾祁蹲在我身前,臉上寫滿了擔憂,他同我說道:「殿下,您若不想,我這便帶您走。」


 


我笑了,「你也知道我是殿下,哪能輕易說走就走。」


 


我拍拍他的肩,「他們不會將我怎樣。」


 


鍾祁不放心,將一把匕首放在了我的袖中。


 


「時機不對你就跑,殿下放心,一切有我在。」


 


我點點頭應好。


 


我踏入殿中,父皇正襟危坐高堂,身側站著的是趙清虞。


 


「逆女,你究竟幹了些什麼。」男人一聲呵斥,四周的宮女都有些害怕地低下了頭,生怕自己被牽連到。


 


我跪下,淡淡道:「桑鈴不知何錯,還願父皇直言。」


 


「北襄的公主暗中與桑南的皇子暗中勾結,北襄的軍情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何故又牽扯到鍾祁。


 


我抬頭對上趙清虞幸災樂禍的神色,和她身側裴清安眼中不明的神色,心中明了。


 


「願父皇明察,桑鈴雖與鍾祁交好,卻從未泄露過任何不利於北襄的情報。」我俯下身說道。


 


「陛下,會不會是弄錯了,桑鈴不是那樣的人。」裴清安站出來,主動為我開脫。


 


趙清虞挑釁般地開口道:「父皇,桑鈴雖常住清讓寺禮佛,但我相信她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呵,我輕扯嘴角,正欲說話,身後卻傳來皇祖母的聲音。


 


「桑鈴同質子交好是本宮促成的。皇兒這莫不是要治我的罪?」陳掌宮扶著皇祖母,緩步踏入殿中。


 


臺上的男人起身,神色猶疑卻仍舊道:「朕不是這個意思。」


 


「鍾祁雖是質子,他母親離世,按理來說你這個當皇帝的該有所表示的。」皇祖母端起茶杯,嗓音淡淡。


 


「我讓桑鈴替你去了,你竟然反過來追究她的責任,你這個父皇,當的有些不稱職了。」


 


「皇祖母……」趙清虞的語氣不爽,輕輕地向皇祖母鬧道。


 


皇祖母未搭理她,徑直扶起我,輕輕拍我的手,安撫著我道:「這些年,你虧欠桑鈴母後一族的,該還了。」


 


皇祖母說他還有要事要與父皇商議,讓我們先行離開。


 


在長長的宮道上,我快步走著心不在焉。身後傳來裴清安的聲音,「桑鈴,等一下。」


 


我頓住腳步,回過頭見裴清安站在我身後,趙桑鈴亦步步緊趨跟著。


 


我無視趙清虞眼中的怒意,抬眸看向了裴清安,道:「我明白你的意圖。」


 


「無非是讓我無路可走,讓你證明我們是一道的。」我眸色沾染上冷意,「不可能的裴清安,你最好不要再在我的身上使什麼手段,我不確定我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我目光放長,視線落在趙清虞身上,「還有你趙清虞,我自認從未有得罪過你的地方。你想要的東西你就去搶,能不能得到我們各憑本事,事事不如意隻能怪你能力不行,何須將所有的怨懟發泄在我身上。」


 


「下次再讓我見到你們,沒有這麼簡單了。」我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向宮外走去。


 


這條路我曾走過千次萬次。


 


這一次,該收網了。


 


17


 


我早早預料到叛軍攻入城的那日。


 


我安插在裴清安身邊的先報前一日便送來了消息。


 


我將紙條燒成灰,沉默般地坐在院中。


 


「阿祁,我明天要去做一件大事。」


 


鍾祁落座,神色了然。


 


「我陪你去。」


 


我沒有拒絕鍾祁的請求,點頭應好。


 


時間恍然隔世,我的新生竟三年有餘。


 


又是一年風雪夜。


 


這一次主動出擊,命運會截然不同嗎?


 


清晨鍾響,我起床更衣,清讓寺腳下等著我的還有許多的士兵。


 


我還是騙了鍾祁。


 


我在昨夜的晚茶裡下了藥。


 


這一世我怎麼可能還會讓他陪我去送S。


 


我穿上騎衣,拿上皇祖母留給我的玉佩,輕輕合上了院門。


 


陽光灑在我下山的路上,這一次我走向的,絕不會再是深淵。


 


裴清安收到的大部分消息,都是假消息。


 


正如現在,我站在西門城牆上,望見裴清安帶著大軍立於城下,等著他的父親來開城門。


 


裴將軍當然來了,隻是去了東門。


 


這三年來,我本無心沉迷前塵往事。


 


可我愈依賴鍾祁,便愈擔心深陷上一世的囹圄。


 


我給宰相寫過書信,亦悄然拜訪過禁衛軍統領,將眼線安插進裴清安的身邊, 統統隻是為了今日。


 


我揮一揮,示意放箭。


 


亂箭從我耳邊呼嘯而過,我想起上一世,鍾祁也是這樣護著我, 倒在了亂箭中後墜下懸崖。


 


馬受驚亂竄, 裴清安的士兵亂了陣腳, 城牆下毫無掩體,唯有S路。


 


他們原本就大張旗鼓地站在城牆下,他們自以為控制城西大營, 調走城郊的軍隊, 城中的人隻能束手無策。


 


可是城西街中的居民, 早已換成了我的軍隊。


 


權利野心與美色會漸漸吞噬一個人。


 


狂妄與自大亦會毀掉他們的詭計。


 


我一步一步走下城牆,心中盡是快意。


 


前世的裴清安就是站在這裡,大手一揮下令屠城。


 


而今日我在這裡, 下令S掉裴清安。


 


18


 


我坐在馬車裡,疾馳向宮中駛去。


 


我擦拭著手中的匕首,漫不經心地望向窗外。


 


下一個,到我的好姐姐了。


 


我遠遠就看見趙清虞站在宮門前張望。


 


北襄的公主,為了一個裴清安, 要拿她所有的子民做賭注。


 


看見有士兵圍住宮門, 她的臉上盡是喜色。


 


2


 


「(「」她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大聲質問道:「怎麼是你?」


 


「除了我, 還能是誰呢?」我在衛林軍的保護下下車, 緩步向宮門走去, 「是裴清安


 


你還等著他來救你呢?」我嗤笑。


 


趙清虞臉上的血色褪去,顧不上儀態,轉身向宮裡跑去。


 


我含笑,手一揮, 讓其他人去解救陛下。


 


至於趙清虞,那就統統交給我。


 


我帶著人踹開了棲霞宮的門。


 


趙清虞隨手抄起瓷器向我扔來, 碎片散落一地。


 


我踩在碎片上,步步向她走去。


 


「好姐姐,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S你嗎?」我握著匕首, 含笑向她走去。


 


「你憑什麼拿別人的生命,來成全你的情誼。」


 


「你哪裡配得上當北襄公主。」我將趙清虞逼進角落裡,挑起她的下巴,將匕首一點點插進她的身體。


 


血濺了我一身。


 


權當報上一世的仇了。


 


身後窸窸窣窣的動靜, 是李貴妃拿著瓷器碎片向我衝來。


 


我將匕首抽出,伸手抓住了她手中的瓷片。


 


送她們母女團圓。


 


血泊裡, 我突然感到頭暈目眩, 我想我從來不是什麼好人, 日日抄佛念經也難掩我心中怒意。


 


那些塵封的,被抑制住的情緒湧上將我吞沒, 匕首從我手裡脫落, 哐的一聲,我也倒在血泊裡。


 


意識模糊間,有人抱住了我,急聲喚我殿下。


 


我釋然一笑, 終是,一切都結束了嗎?


 


「阿祁啊,我終於可以陪你去江南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