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六歲參加選秀，留了牌子卻被皇帝送去春和園獻給太上皇。

 

太上皇比我太爺都老，我看他一眼都害怕，生怕一不留神讓他在我手裡咽氣。

 

侍寢當晚，我瑟瑟發抖報出家譜，然後就聽這老頭子講了大半夜我太爺的故事。

 

懷念之餘，還不忘踩我一腳。

 

「你與景明太不像了。」

 

我要是真像太爺，這時候也不能躺床上啊！

 

1

 

選秀前我就不太想去，因為我覺得皇帝有點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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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娘親安慰我，皇帝選不上我的。

 

「你看看你爹這個小官，再看看你這張小臉，別做什麼春秋大夢了。」

 

事實證明，娘親隻說對了一半。

 

皇帝沒看中我，但他替他爹看中我了。

 

這是什麼人間疾苦啊！

 

這屆選中的秀女一共十個，三個進了皇帝的後宮，兩個指婚給皇子，剩下四個給了宗室，隻有我一個要被送去給太上皇。

 

打聽回來消息時，我的心就S了。

 

我無法想象我後半輩子怎麼過，太上皇都那麼老了，萬一哪天S了，不會讓我陪葬吧？

 

可心裡再不願意，臉上還要掛著笑。

 

S一個和S全家我還是分得清的。

 

2

 

春和園很大，領路的嬤嬤將我帶到回春閣，告訴我從今以後我就住這裡了。

 

我心裡一點譜都沒有，塞了一把銀子給嬤嬤，和她打聽其他妃嫔的住處，以及我是不是要去給她們問個安。

 

嬤嬤拿了銀子對我的態度就很熱絡：「如今園子裡除了小主還住著六位娘娘，不過，各位娘娘都是好性兒，小主不必擔心。」

 

幾位娘娘裡最年輕的也年近五十了，若是氣性大些的，想來也活不到這麼長。

 

略收拾了一番，我就帶著東西去給各位娘娘請安。

 

拜見的第一位就是位分最高的瑜貴太妃，一去到就被她身邊的嬤嬤告知，瑜貴太妃午睡還沒醒。

 

我抬頭看了看半偏的太陽，行吧，老人家多睡睡也是好的。

 

接著又去了瑾太妃、秀太妃、蘭太妃那裡，無一例外都沒見到人，隻領了賞。

 

文太嫔和良太嫔兩位娘娘關系好，住在一塊，也是我唯二見到的兩位娘娘。

 

她們對我的態度都很和善慈愛，一見了我就招呼我吃桌上的雲片糕、椰蓉酥，看著是好處的。

 

我才下了評語，文太嫔娘娘就捏著我的臉直呼可惜。

 

「這樣一個水靈靈的姑娘，怎麼命就這樣不好，竟送到咱們這兒。」

 

我聽著吃點心的心思也沒了，良太嫔道：「可不是嗎？真可惜。」

 

接著，她們就毫不避諱地當著我的面小聲蛐蛐皇帝不做人，我嚇得點心也不敢吃了，規規矩矩坐著。

 

3

 

和太上皇第一次見面就是侍寢。

 

跟S年豬似的被收拾幹淨，送到太上皇床上。

 

我身體哆哆嗦嗦，腦子卻不由自主想著大逆不道的畫面。話說，八十多歲的太上皇真的想要人侍寢嗎？

 

我不知道也不敢問。

 

腦子放空，直到太上皇步履蹣跚拄著拐杖過來，好老！

 

他坐在床邊和我說話，並不急著上床，我感覺他可能是一個人爬不上來。

 

心裡瞎嘀咕，嘴上溫順地搭話。

 

太上皇慢悠悠拉著調子道：「那你祖父是何人，官職幾品？」

 

我低著頭答了，太上皇面無表情思索了半天，看樣子還是沒想起來。

 

見他幾次三番搖頭，我隻好提起我的曾祖父。

 

「妾身的曾祖父是薛國公姚熙。」

 

太上皇皺皮耷拉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懷念故人的笑意：「原來你是景明的後人，朕和景明那可是竹馬之情。」

 

我家裡也是顯赫過的，現在嫡系一脈也照樣顯赫，是響當當的薛國公。

 

不過，這些和我家沒什麼關系了，誰讓我爺爺是庶出，我爹也是，還是如出一轍地不受寵呢？

 

好不容易庶庶結合，到我這裡終於和嫡沾邊了，結果又被送給太上皇，前路一片黑暗。

 

我恭維道：「妾身也聽家中長輩提起過您與曾祖父的君臣之情。」

 

才怪！我爹隻會在家裡陰暗爬行亂叫爺爺偏心大伯五叔，而爺爺也動不動蛐蛐他的嫡出兄弟。

 

太上皇有了興致，兩手撐床，把自己扭上了床。

 

連我想搭把手也被他躲開：「朕從前爬樹可好了，經常和景明去偷鳥蛋，用不著你扶。」

 

太上皇口裡的從前，應該是六七十年前的事兒吧，久得能抵我好幾輩子。

 

他挪上床後，我心裡就有些慌，他拍拍身側，讓我坐下。

 

「你們這些小輩年紀都太小了，什麼都不知道，聽朕給你講講以前的事。」

 

我露出恰到好處欣喜的表情望著太上皇，極大滿足了他回憶的興致。

 

4

 

太上皇人老話多，絮絮叨叨回憶了大半宿往事。

 

不過和侍寢相比，我寧願聽他講他慫恿我太爺爬樹摘果子，然後被發現時拋棄太爺跑路的事兒。

 

他說到盡興時，哈哈大笑。

 

「你怎麼不笑？」

 

我抿抿唇露出一絲笑意，他坑的是我太爺，我笑祖宗蠢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太上皇對我的笑也不滿意：「景明的後人怎麼就這樣蠢，和他簡直差了十萬八千裡！」

 

我被他的語氣嚇到，連忙起身在床上磕頭。

 

心裡嘀嘀咕咕，誰讓我這支不是嫡支，沒沾到太爺那清風朗月般的氣質呢？

 

再說了，我若真得了太爺的一星半點兒真傳，此時此刻我至於給老男人做妾嗎？

 

我都不想說，太爺要是知道自己的曾孫女給自己昔日的竹馬做妾，怕是會直接氣活吧！

 

好氣！

 

一時沒忍住，被太上皇發現一二，他道：「小丫頭還生氣了？」

 

「妾身不敢。」

 

「你這膽子也不像景明，怎麼跟老鼠似的？」

 

5

 

太上皇這個老頭子睡得晚起得早，差點把我折騰S。

 

我才有點睡意，我就聽到他起身的動靜。

 

想著規矩，狠心掐了自己大腿，才勉強掙扎起身。

 

第一次服侍男人穿衣，動作不太熟悉，腰帶比畫幾下，才找準了位置。

 

沒注意腳下，伸手一個踉跄，太上皇躲得極快，差點讓我一頭栽到地上。

 

我嚇得魂兒都沒了，撲通一聲直接跪了下來：「妾身知錯。」

 

太上皇擺擺手，讓我回去。

 

我跪著不敢動，不知道這個回去是回我自己的住處，還是讓我回地下陪太爺。

 

「行了，朕這裡不用你，冒冒失失地把朕撞了，還連累景明的後人。」

 

我這才放了心，小心翼翼地退了出來。

 

經過這一頓折騰，天色才微亮，真搞不懂太上皇出來散什麼步，見鬼還差不多！

 

我嘀嘀咕咕走了一半，就撞見了同樣早起散步的瑜貴太妃。

 

我終於知道她為什麼白天補覺了，這個作息很有問題！

 

該不會人老了都喜歡這樣折騰吧？我有點擔心自己老了之後不合群，但轉念一想，我可能沒福氣活那麼老，真悲傷。

 

6

 

一覺睡到自然醒，舒服！

 

用完飯後，太上皇派了一位姑姑來，說是教導我。

 

我乖巧將人迎進來，不承想她是來教我爬樹的。

 

爬樹？我好歹也算是貴女吧，爬樹成何體統！

 

不過，人在屋檐下，隻能爬唄。

 

換了衣裳，被領到園子裡最大的一棵樹前，王姑姑手一伸：「您請吧。」

 

我看看樹，又指指我自己：「我？」

 

她頷首，我傻眼了：「您不教導幾句？」

 

這還用教，廢物！我無師自通從她眼中讀出這句話。悲憤不已，挽起袖子，不就是爬樹嘛，狗逼急了都能上牆，人應該也能上樹。

 

我繞著樹左三圈，右三圈，硬是沒找到一個適合上手的地方。

 

王姑姑隨手指了一個小宮女給我示範，她幾下就蹿得老高，我還是一頭霧水。

 

人和人的資質是不一樣的，我和王姑姑彼此都覺得對方無法溝通。

 

學了半天，我隻學了個皮毛，顫顫巍巍雙手雙腳抱上了樹，往下一看心慌。

 

「姑姑，您快讓人接著我，我不行了。」

 

「小主，您一跳就下來了。」

 

「不行，不行，快來人扶我一把。」

 

盼兒搭手把我接了下來，低聲道：「小主，您不用害怕，您隻爬了這麼一點點。」

 

她伸手比畫一下，距離隻有小臂那麼長。

 

我無助地看著王姑姑：「這算學會了吧？」

 

「太上皇說了，您要爬到最上面才行。」

 

我仰頭一看，真是比讓我給老頭子侍寢更難。

 

7

 

我和幾位娘娘相處得還不錯，尤其是蘭太妃。

 

「若我的阿團活著，她現在的孩子大概也有你這麼大了。」

 

蘭太妃邊說邊將桌上的酥酪推到我面前，這些娘娘們都喜歡投喂我，和養小動物一樣。

 

「多吃點，以後想吃什麼都來我這兒。」

 

我點點頭：「謝蘭太妃娘娘。」

 

「不用謝。」她捏捏我的臉，惋惜道，「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其實，我現在的生活除去太上皇的任務外，其他都還不錯，日子一團兒和氣。

 

我吃完了一小碟龍須酥，太上皇那邊派人傳話讓我過去。

 

我隻能抹抹嘴，告別了蘭太妃娘娘。

 

給了傳話小太監銀子，才得知太上皇在看人射箭。

 

我暗道不好，我太爺是個文武全才，射箭百發百中，百步穿楊也不在話下。

 

太上皇該不會又睹物思人，想讓我也練出一手百步穿楊的本事吧？天知道，我現在爬樹都不利落呢。

 

想到這裡，我的腳步就不自覺慢了下來，腦子飛速旋轉，除了磨蹭點時間外沒找到半點借口。

 

太上皇見我姍姍來遲，不待我行禮就道：「小丫頭怎麼走得這麼慢，從明日起繞著園子多跑幾圈，鍛煉鍛煉。」

 

我一個踉跄就跪到他面前：「陛下，三思啊！」

 

8

 

太上皇三思了但並沒有完全三思，於是在爬樹之餘，我每天還要再跑上一圈。

 

出師未捷身先S，我恨！

 

太上皇招呼我坐下，讓我陪著看射箭。

 

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

 

我看著看著就覺得射箭太颯了，和爬樹跑圈相比，我寧願學這個。

 

「好看吧？」

 

我狠狠點頭：「比妾身想的更好。」

 

太上皇哈哈大笑，隨即又說起我太爺。

 

「他們和景明相比，就是雕蟲小技，不值一提。想當初，朕和景明聯手可以射虎。」

 

說到興頭上，太上皇也不看射箭了，思緒全沉浸在往事裡了。

 

我吹捧的本事與日俱增，話不過腦子就能說出來。

 

太上皇聽完，惋惜道：「可惜朕如今都拉不起弓了。」

 

他扶著太監的手慢慢起身，我連忙過去攙扶。他拍拍我的肩膀，期許地看著我：「不過你這個小丫頭可以學學。」

 

「陛下，我不行吧？」

 

「不用擔心，朕會找人看著你的。」

 

我長吸一口氣，維持住臉上的笑意，彎腰謝恩。

 

早知道入園子陪太上皇是這麼個結果，應該讓我哥來啊，甚至我爹也比我強些。

 

這倒好，硬生生給我整成一個練武補習班。

 

學吧，十八般兵器都學起來，隻要我不能把太爺拍在沙灘上，我太爺就會不斷給我刷新任務。

 

9

 

寅時的春和園，連太陽都沒起床。

 

而我，姚韶，太上皇的新晉妃嫔，太爺的繼承者，要在這個時辰起來跑步。

 

別說，還真別說，這個時候的春和園比白日裡熱鬧許多，全是人！

 

先是遇到散步的瑜貴太妃，接著就是良太嫔等人，蘭太妃還給我塞了一塊桂花糖。最後氣喘籲籲遇到了太上皇，他看我的眼神很欣慰。

 

「跑完一圈兒了？也不用這麼早。」

 

「妾身才跑了小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