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關於深的古詩詞有很多。

 

但顧深偏偏要用最曖昧的那一句，深林人不知。

 

而在很多年前，也有這麼一個人披著校服，把棒棒糖塞我嘴裡說：

 

「小爺我今天學了首詩，正好有我倆的名字。」

 

「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那人叫江深，在高一時忽然轉學離開，他說要我等著他，他一定會回來找我。

 

可惜命運弄人，我離開了北城，被江家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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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聽到青梅竹馬後，眼睛亮了起來，得意揚揚地對司銘說：

 

「聽到了？青梅竹馬的含金量我不用多說了吧。」

 

「還不滾？」

 

他笑的後槽牙我都看見了。

 

司銘依舊每天來店裡吃飯。

 

我不想跟他繼續糾纏，於是都讓店員去做。

 

期間，李昕陽去參加了一個直播綜藝，從那後，成天掛在熱搜上。

 

一會兒是李昕陽綜藝最佳穿搭，一會兒又是千金當留子也要學做飯。

 

點了幾次不感興趣，依舊會莫名其妙地刷到，甚至我的後臺還有自動追更。

 

今天打開手機，熱搜又彈了出來，我習慣性地關閉，沒想到手機震動個不停，全是李昕陽發來的。

 

「是你讓司銘撤我熱搜的？」

 

「我告訴你，你別得意，司銘不過是需要吃飯而已，他愛的是我。」

 

「哦，那好棒棒哦，祝 99。」

 

我是真的不想再卷入這種爛俗的劇情中。

 

隻想安心等S。

 

李昕陽卻仿佛受到了什麼刺激似的，公開在直播中逼婚司銘，

 

「司銘，我們該結婚了，你要是不來，我就嫁給別人。」

 

白色的頭紗在風中飛舞，她賭上了所有自尊。

 

我抬眼看向正在吃面的男人嘆了口氣：「去吧，她在等你。」

 

司銘沒有回答，反問道：「你為什麼要我去？」

 

「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我沒有回答，第二天司銘被爆料與我糾纏不清。

 

李昕陽順水推舟，發出了似是而非的話：「二十年的過往，抵不過一碗新鮮的面。」

 

頓時，她的粉絲蜂擁而至，面館被砸的稀碎，點評網站上密密麻麻的差評，點開全是詛咒。

 

「小三去S！」

 

「別讓你老公去這家店，老板娘專門當小三的！」

 

司銘又給我打來電話:「你別怕，我一定會幫你解決。」

 

我氣到手指發抖：

 

「幫我解決？呵，沒有你，我會惹上麻煩嗎？」

 

「我逃到劇情之外，就是為了安靜等S，你連最後的清靜都不給我。」

 

「呵，等S吧。」

 

掛斷電話後，我將舊手機的所有聊天記錄、監控視頻一一存下，直接公布在網上。

 

「知三當三的女明星 X 腳踏兩隻船的霸總，誰磕了？」

 

長達 42 頁的 PPT 足以把他們的假面悉數撕下。

 

李昕陽潑向我的髒水，變成巨浪將她吞沒，她被逼到公開道歉，依然被許多劇組辭退，代言掉了許多個。

 

而壓垮她最後的一根稻草，是司銘。

 

他承認了我跟他的戀愛關系，同時承認所有證據的真實性。

 

輿論如風起。

 

李昕陽從風光明媚的大明星變成了下水道的老鼠。

 

同時司氏集團口碑也受到牽連，司銘被董事會勒令盡快處理，分身乏術。

 

11

 

秋日在這場鬧劇中謝幕，雪翩然而至。

 

打開手機，許久未出現的李昕陽宣布退圈，與此同時司氏集團宣布與離家聯姻。

 

而在原著中，李昕陽並沒有退圈。

 

女主的事業線變動，再次引來了系統。

 

它驚喜不已地說：「劇情變了！劇情變了！或許你能活下去！」

 

手中的杯子瞬間滑落在地，巨大的喜悅將我淹沒。

 

不得不承認，無論我做了多少去S的準備，可我還是想活下去的。

 

「你等著，我去翻一翻你的結局！」

 

系統再次消失。

 

我用掃帚將玻璃掃走，又拿出透明膠重復黏粘地板，隻有這樣才能保持平靜，而不是立刻給顧深打電話。

 

許久後，系統回來了。

 

我迫不及待開口：「怎麼樣？我能活下去嗎？」

 

「對不起。」

 

得到的結果，隻有這三個字。

 

系統無機制的聲線多了幾分苦澀：「雖然劇情已經改變，但結局卻還是一樣。」

 

在年三十的零點，劇烈的爆炸被無數煙花聲所掩蓋，黑影喃喃道：

 

「都是你害了昕陽，我要讓你S……」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要給我希望又讓我絕望。

 

我失態地在家中大喊，涕淚橫流。

 

系統解釋道，因為私生粉隻是個工具人。

 

作者塑造他時隻給了他SS我的命令，沒有給他完整的人性。

 

對於工具來說，存在的意義隻有完成工作。

 

我恍惚地笑道：「工具存在的意義隻有完成工作。」

 

作為本書的惡毒女配，萬人嫌假千金，我的唯一價值就是去S。

 

給讀者提供爽點解氣。

 

一時間，身上什麼力氣都不剩了，我癱坐在地上，看著黃昏被黑夜吞噬。

 

就這樣坐著。

 

坐等我的結局。

 

12

 

那天後，顧深再沒有見過我一次。

 

他無數次在我樓下徘徊，在我門口哀求，都得不到任何回應。

 

有天，司銘來找我，他手上拿著紅色請柬：

 

「我跟李昕陽要結婚了。」

 

我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哦，要我恭喜嗎？」

 

他微微皺眉，環視一圈說道：「我以為我離開後你會幸福，為什麼變成這樣了。」

 

說著，司銘眼睛陡然一亮：「難道姓顧的辜負你了？」

 

「沒有。」

 

我平靜地回應：「請柬送到了就走吧。」

 

司銘沒有離開，他脫下了西裝外套，挽起袖子開始替我收拾家中。

 

幾天沒怎麼吃飯的我，連趕他走的力氣都沒有，隻能默默回到臥室躺下。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熟悉的香味，勾的我從睡夢中醒來。

 

「你在做什麼。」

 

司銘指著桌上的菜說道：「給你做飯。」

 

色香味俱全，一點都不像司銘會做出來的。

 

他看出我的疑惑解釋道：「別人的飯我吃不下，而你……想來也不會再給我下廚了。」

 

「好在你留下的本子還在，我照著學，學幾遍也就會了。」

 

司銘說得輕描淡寫，可那雙潔白無瑕的手，到底還是留疤了。

 

「看在這頓飯的份上，我給你一個答案。」

 

我拉開椅子坐下，微燙的雞湯入肚，忽然有些想哭。

 

為什麼我要活下去那麼難呢？

 

可到底還是忍住了，我對司銘說：「你之所以聽不到我的心聲，是因為我不愛你了。」

 

「就這麼簡單。」

 

司銘不可置信地說：「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你能聽見你父母，李昕陽的心聲，卻聽不見其他人的心聲。」

 

「就是因為他們愛你。」

 

司銘不斷地搖頭，「不，不。」

 

我將雞湯喝了個精光，喟嘆道：「是啊，我怎麼可能愛你。」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哪怕我知道，司銘跟我在一起是因為他隻能吃得下我做的食物。

 

可從未被選擇的我，還是把他當成了救贖。

 

司銘離開時正好撞見了顧深。

 

從小就不可一世的人，瞬間紅了眼眶。

 

可他什麼都沒問，默默地進來把碗筷洗幹淨，又安靜地離開。

 

13

 

我們三人之間形成了詭異的平衡。

 

司銘每天都來給我做飯，而顧深每次都會來洗碗。

 

一個當這是補償，一個當這是雄競。

 

直到年三十那天，我獨自去了一直沒有重裝的面館，久違的開始打掃。

 

被砸碎的玻璃掃出門外，倒下的桌椅重新擺好，拖把和抹布帶走這些日子留下的灰塵，等打掃幹淨，已經是晚上十點。

 

我打開煤氣給自己煮了碗面，一邊看春晚一邊吃，面吃完了，我也陷入了昏迷。

 

等再醒來，竟然是黎明而不是黃泉。

 

顧深緊張地將我摁在床上：「身體有沒有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這是怎麼回事？」我不解地問道，「難道是我S前幻想？」

 

他伸出手敲了下我的額頭：「幻想個屁，要不是小爺聰明，你現在早就東一塊西一塊了。」

 

東拉西扯許久，我才從顧深口中得知暈倒後發生的事情。

 

我這些日子過於頹喪，他懷疑我得了抑鬱症，所以早就在我對面租了個房子。

 

「今天一整天其實我都跟在你身邊，看著你。」

 

顧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當然我不是變態啊, 就是怕你想不開。」

 

我打掃面館, 煮面，吃面, 就連路過的垃圾車擋道，他都一直看在眼裡。

 

他以為, 我內心崩壞的世界正在重建。

 

結果下一秒，我昏了過去。

 

顧深衝過去想救我, 卻發現大門從外面被鎖S了, 縫隙中悶臭的煤氣味讓他膽戰心驚。

 

幸好, 服務員跟顧深提過後門鑰匙的位置, 他才能夠跑進來將我帶走。

 

「我們出去沒兩分鍾，面館就爆炸了, 火光點燃了小半片天空。」

 

「但是。」

 

「但是, 在年三十的煙花裡, 它並不算顯眼，對嗎？」

 

我微笑著對顧深說, 他愣住了, 突然伸出手緊緊地摟住我：

 

「別哭。」

 

直到這句話落下，我才發現自己臉頰早已一片湿潤。

 

但內心的慶幸還在無限放大。像是棉花機裡的白砂糖，如雲朵般輕盈，甜蜜。

 

「我隻是太開心了！」

 

就在這時系統出現了：「或許你想知道真正的真相？」

 

14

 

我從系統口中才得知這一切並不是僥幸。

 

還是那個主角光環。

 

原來當天來救我的不隻是顧深, 還有司銘。

 

那天司銘也來找我，但他再次遇到了那個壯漢粉絲，幾番糾纏下，他發現了那個粉絲似乎想炸S我。

 

於是兩人發生了搏鬥，司銘沒能打過, 壯漢還是按下了引爆器。

 

但好在，他的出現已經足夠拖延時間，讓顧深帶我逃了出去。

 

系統說：「我實在沒想到，你明明放棄攻略, 為什麼司銘還願意保護你。」

 

「不重要。」我斬釘截鐵地說道：「在我放棄那刻起, 他的一切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

 

後來，我從新聞看到，司銘被壯漢打斷了三根肋骨, 司家震怒, 壯漢被捕入獄。

 

法庭上他一直吵著要見李慶寧，由此引發了司家的懷疑。

 

幾經調查之下發現，壯漢的行動是被李慶寧引導的, 她雖然退出娛樂圈但還是保留了粉絲群, 經常在群內訴苦，說如果沒有我就好了。

 

這樣的行為並不能讓李慶寧受到法律的懲罰。

 

不過司家並不會就這麼算了, 婚約取消，賬目泄露，就連股票都被做空。

 

李家不得不宣告破產。

 

由奢入儉難, 退圈的李昕陽再次復出, 沒有靠山的她再也不是風光無限的女明星, 隻能輾轉在劇組裡做惡毒炮灰。

 

不過都與我無關，劇情結束後我就已經自由了。

 

「明月，阿姨跟你說, 顧深這小子可沒出息了！」

 

「每次想你了，都隻敢讓阿姨來請你做飯，自個兒在臥室偷偷看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