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公主華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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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書名:岐山公主華瑛 字數:3663 更新時間:2025-02-22 17:09:49

皇子們一向待我很好,不僅是表現友愛,還能討好一下嫡母。


母後不爭權寵,對他們一視同仁、客客氣氣,不覺得有人會闲得沒事針對吉祥物。


沒想到還真有,差點陰溝裡翻船。


有母後和外祖父在,查齊王不難。


我問:「外祖父的身體可還好?」


那日祭祀匆匆地一見,外祖父滿臉皺紋,滿頭華發。回京後,父皇也有些不待見他。


母後說:「挺好的,前幾天跟陛下比武還大獲全勝呢。就是不小心一拳打到陛下臉上,讓陛下有點不爽。」


我抿嘴一笑。


外祖父陪父皇徵戰多年,有舍命救主的從龍之功。


父皇繼位時,面對世家催納秀女,機智地追封一位早死無子的側妃為皇後,不立繼後。


後來政權穩固,他和母後因緣生情,想迎娶母後為新後。外祖父一個月沒給父皇好臉看,父皇也未曾以皇權壓人。


這樣的情誼會因何破裂?


隻有皇權。


我問母後,母後倒很坦蕩:「華瑛,你外祖父還沒到功高震主的地步。而且你生得好,是女兒身,前頭有三個哥哥,沒有朝臣會硬要站隊咱們家。定國公府還可安穩二十年。」


我知道,父皇可惜我學不會大智若愚,就是客氣客氣。


我朝因徵戰多年幾乎無敗績而繁榮昌盛,卻迫待休養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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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任君主,必須是守成之君,必會削弱武將勢力。


我的外祖父作為武將之首,絕不能是儲君的外戚。


我越鋒芒畢露,表現得不適合繼位,父皇心中的復雜感情才不會越漲越多,我們的父女之情、我和母族的榮寵才能長盛不衰。


這麼多年,我們心照不宣地維持著彼此的安心。


可是,彈幕篤信外祖父活不長。


隻怕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內心隱憂卻不能對母後講怪力亂神之事,再問母後能否確定家族無隱憂。


母後也嚴肅起來:「我嫁給陛下十幾年,從未察覺有異。不過君臣之間,尤其爹是個武蠻子,不可能毫無芥蒂,待我問問爹。」


母後出生後不久的一個深夜,外祖父正美滋滋地老婆孩子熱炕頭,父皇突然闖入,拖著外祖父喝酒。


酒過三巡,父皇問外祖父能否做到永不背叛。外祖父怒了,大著舌頭表示自己重感情、講義氣,父皇怎能不信他。


那一夜像是酒後幻覺,父皇再也沒質疑過外祖父的忠心。


母後出嫁前夜,外祖父醉後告訴母後此事,抱怨道:「難道這老匹夫那時就對你一見鍾情?他隻比我小幾歲,真不要臉。」


母後隻當笑談,不過足以看出父皇曾有疑心。


8


齊王堅守「我雖然蠢但是仁善聽話」的形象,閉門不出,表示自己在思過。


外祖父稍微地透露了點消息,御史聞風而動,一本本折子參得齊王被禁足,真要閉門思過了。


齊王求情的折子沒能遞到御前,父皇這次不會再輕易心軟。


他處置了大太監,還將太樂令撤職。


太樂令是樂痴,不懂送禮結交,頗受冷眼。後來得到父皇憐惜被提為太樂令,太樂署的宮務也一直是兩位太樂丞處理。


兩位太樂丞身後都有人,他戰戰兢兢,早不是第一次給旁人當槍使,選擇依我所言時就知道有今日,卸任時感激涕零。


不能謀其政,便不該在其位。


父皇雖器重齊王是長子,但見證了齊王的愚蠢糊塗,也會重新掂量該把齊王擺在什麼位置的。


比齊王日子更難過的是步貞。


冒犯公主的罪名傳出去,齊王又因避風頭不能關照她,她在太樂署可謂受盡欺凌。


我讓步貞來為我奏樂,步貞來了,滿臉視死如歸。


春草納悶道:「公主還沒對你如何吧,你這副表情是什麼意思?」


步貞滿臉倔強:「殿下見我生厭,我責罰自己就是。」


說著,她給了自己一巴掌,臉上多了一個淺淡的粉色巴掌印。


春草叉著腰罵道:「你頂著這巴掌印,哭喪著臉出去,萬一人家以為是公主打的,我現在不打你兩下豈不是虧了!」


我順勢道:「春草,扇她十巴掌,不能讓別人汙蔑了咱們。」


步貞慌張道:「我……啊——」


一句話沒說完,就被春草打得破音。


十個又狠又重的巴掌扇完,她兩頰腫得像快破皮的桃子,杏眼含淚,目光依然倔強,脊背挺得像蓮花杆子。


「你自己討打,挨了打還要哭了?我賞你塊抹布,你替小翠把地抹了,還能替公主省下兩缸水呢!」


【春草搞什麼雌競啊,看貞貞哭起來都這麼美嫉妒吧,唉,天妒紅顏!】


【春草活埋倒計時!】


單純女主挨打哭起來是真可憐。


幸好我是惡毒女配,打起來是真爽。


春草罵人的話不帶重樣的,我聽得津津有味,過了會兒感覺不妙,制止她:「停,春草,你吵到我的眼睛了。」


光顧著聽,漏了好幾條彈幕。


春草罵人我還能聽一輩子,彈幕飄過去可就真看不見了。


春草瞪大眼睛:「殿下!」


我揮揮手:「我要聽蕪琴。」


春草滿臉委屈地退到一邊,還不忘拍馬屁:「不愧是我家公主,不計前嫌,情趣高雅。」


我瞪她一眼:「少拍馬屁,多動腦子。」


我和春草相伴多年,早已將對方看作半個親人,我出了事也不會讓她做墊背的。


這丫頭怎麼會被活埋!平時拍馬屁的機靈勁兒到哪兒去了?真是氣死我了。


春草作勢把自己的嘴巴縫上,我耳邊隻剩步貞彈奏的蕪琴聲,舒了口氣,專心地看彈幕。


【岐山公主就是嫉妒貞貞的美貌啊,貞貞以後一定要還她一百個大巴掌!】


【掐指一算,男主這時候已經摸到定國公的把柄了。】


【定國公大傻叉,仗著自己跟渣爹打了幾年仗,渣爹就娶了他女兒當皇後,他救渣爹的時候中箭怎麼沒直接被射死啊!】


我默默地捏緊了拳頭。


步貞怕我要扇她,怯怯道:「可是我彈得不好?」


她跪在地上彈奏,紙片似的身體搖搖欲墜。


我擺擺手,讓她離開。


齊王府裡已經埋下了暗線。


外祖父戎馬一生,忠心報國,能有什麼把柄讓人拿捏?


9


步貞來給我奏樂漸漸地成了一種習慣。


剛開始,步貞身著舊袄,裸露出的皮膚上總是帶著傷痕,跟被虐待過似的。


最近,她身上的衣裳首飾換成時興的樣式,面上精心地用淡香的脂粉妝點過。


春草問:「公主覺得這樂伎貌美嗎?」


自然是貌美的。


步貞精心裝扮後令人難以直視,或許我這麼形容不太恰當,但我覺得她美得惑人且歹毒。


春草看我的目光很復雜,震驚、不解、憤怒、茫然,最後歸於釋然。


春草說:「不愧是我家公主。」


這一次,春草破天荒地主動給步貞搬了個小椅。


步貞垂下頭,染得粉嫩欲滴的指甲輕撥琴弦。


【貞貞現在隻能討好女配,唉,都怪男主沒用。】


【貞貞很渴望父愛的,好幾次都差點被渣爹迷惑,幸好男主一直守護貞貞,用自己的陽剛之氣補全了貞貞缺失的安全感,貞貞不要犯糊塗了啊!】


【惡毒女配也要被貞貞感化了,萬人迷貞貞!】


咦,彈幕怎麼這麼大?


我後知後覺意識到,步貞不知何時膝行到我面前。


近得我能看清她柔軟的、蝶翼一般扇動的黑色長睫。


烏發微微地散在覆著一層薄汗的白皙脖頸上,淺粉的指甲輕輕地攀上我的膝頭,像傳聞中惑人心智的海妖。


步貞的聲音很輕,很青澀:「公主愛重,貞貞何以為報?」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問:「你在太樂署的人面前是如何表現的,讓他們將你當作我的寵伎優待?


「是像在江南時那樣,對老鸨說齊王要捧你,讓老鸨極力宣揚你的美貌琴藝,再哄幾個紈绔子弟與齊王競價,讓齊王對你思之如狂、愛若珍寶?」


步貞眨眨眼:「貞貞聽不懂,貞貞不知那公子是齊王呀。」


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端詳她的臉:


「你就是這樣將玉佩交到齊王手中,利用他帶你回京入宮的?怪不得齊王明知你是同父的妹妹,還是被迷得神魂顛倒。」


步貞表情微凝。


我笑道:「本宮並無磨鏡之好,亦無亂倫之癖。你想要什麼,有齊王還不夠?」


步貞目露哀傷:「我忍辱受罵,齊王殿下卻不聞不問,想來男人是不可信的。何況,齊王是我的兄長。」


【貞貞不要傷心,等男主當上皇帝就會開始追妻火葬場了。】


【貞貞,男主有苦衷,你的真實身份不能隨便暴露。】


【你嘴硬不肯承認愛他,他不讓你當皇後,但是你跟別的男人說話他都會吃醋懲罰你,他真的很愛你的!】


我看得一陣惡寒,讓她離開:「齊王把你當親妹妹還是情妹妹,本宮可管不著,莫挨本宮。」


這菟絲草帶了毒,刺手。


春草從門外探出個腦袋,我抄起手邊的糕點就砸過去:「臭丫頭!」


春草抱頭鼠竄:「公主為她訓斥奴婢,太樂署傳得有模有樣,奴婢很難不誤會啊!公主饒命!」


我問:「整個太樂署都在傳?」


春草點點頭。


我道:「去查,她和齊王是怎麼回事。」


10


監視齊王的人先回了話。


齊王精心地準備著一封奏折,要參我外祖父。


三年前,他去巡查鹽稅,隻揪出來兩個小嘍啰。


母後說,齊王缺少雷霆手段,父皇送到手上的立功機會都抓不住,怕是成不了大事。


後來,齊王在御書房哭泣,許多隨父皇徵戰的舊臣都在江南安居,他不忍驚動,唯恐傷了長輩間的情分。


父皇嘆他優柔寡斷,更贊他重情念舊。


最後,父皇隻收拾了那兩個小嘍啰,讓齊王自己留著查出來的其他東西,待日後再處置。


我們都猜,日後便是齊王繼位之後,父皇是有了立儲的心思,想留一批過於貪心的舊臣給齊王練手。


不過,齊王沒有開竅,隻是靈光一現,讓父皇又歇了心思。


這三年裡,他未曾讓父皇看到他重情之餘的理智果斷,反倒昏招頻出。


就比如這封奏折,參定國公收受重賄、私吞鹽稅。


可是,我的外祖父一直在京城擔任重職,不和舊友一般常去江南休養,定國公府在江南沒有產業。


我覺得可笑:「他連這種假話都敢說?」


母後神色嚴肅:「華瑛,謠傳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謠傳卻有證據。」


齊王手裡有賬簿和收據,樁樁件件指向定國公府,蓋著外祖父的小印。


幸好提早發現了,不然到時被打個措手不及,連一句辯白都說不出。


「那小印是你外祖父年輕時的信物,三十多年前就遺失了。若不是爹發毒誓自己沒做過,我都不敢信,竟有人從這麼久之前就謀劃著算計爹。」


母後追問那小印為何遺失,外祖父面露難色,良久才告訴母後,這涉及皇家秘辛。即使母後和我是皇室中人,他也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