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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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當他是仿佛穿越了!」
我不明白,皇後娘娘泄了口氣:「罷了罷了。跟你講了你也聽不明白。」
我仍不懂,娘娘拉回了原本的話題:「瑤瑤,你好好想想願不願成為大燕的皇後。其實,哪怕皇上不是曾經的阿遠、曾經的沈劍雲,你也已經在沈劍雲與皇上之間做過選擇了,不是嗎?」
我徹夜未眠。
車馬進京後,我們一行人喬裝改扮去看了看予柔姐姐為皇後娘娘盤下來的店鋪。
繁華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車馬人群。隻看著這些,皇後娘娘的氣色都好了許多。
她看著小三層的店面,拉著我的手,跟我一處處規劃:「一樓賣奶茶、蛋糕;二樓做放映廳?欸……不行,沒有設備。那不如改成劇本殺、棋牌室一類的;三樓就做個小書吧!」
雖然我隻能撿幾句聽,但瞧著娘娘臉上的洋溢的笑容,想來對此的規劃不是計較了一日兩日。
皇後娘娘看完店鋪後,立刻做了決定——
她不回宮了!
「這怎麼行?」我驚呼,「哪有皇後住在宮外的?」
皇上默許了皇後的決定,還幫著娘娘胡鬧,採買了許多家居日用。
「你們怎麼出來一趟,都這麼任性了?」我高聲道,「柔姐姐從軍,皇後娘娘不住景仁宮,皇上您竟也縱著她!」
「瑤瑤,你需知世上能想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並勇敢追求的人並不多,但王予柔與趙明月都知道自己想要過怎樣的日子。當初你我討論讓女子入仕的初衷,本就是為了讓她們能多一樣人生選項,那如今明月已經做出了選擇,朕為何不能縱著?」
見我不言,皇上繼續道:「瑤瑤,選擇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有人選擇登科入仕、有人選擇安於家宅,她們隻要能體味到其中樂趣就好。」
「瑤瑤,朕讓女子入仕,不僅僅是為了吸納人才。而是想讓她們的日子多些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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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姐姐留在了宮外。
那天晚霞鋪滿半個天際,帝後最後一次並肩而站。
明月姐姐說:「多謝你。」
皇上笑笑:「謝什麼?」
「予柔哪有那麼多銀子盤下地段這麼好的鋪子。」
「你這雙眼睛,看人,太毒。」
碎金子似的夕陽映在明月姐姐臉頰上,入宮這些年,我見過她淺淺的笑、溫柔的笑、和善的笑,唯獨頭一遭見這般眸子裡都帶著笑意的模樣。
聖駕回鑾,慶貴妃、明妃在宮門口迎接。
「去時明明五個人,回來隻剩皇上跟瑤瑤了。」明妃有些惋惜。
慶貴妃也泄了口氣,小聲嘟哝:「我還以為走的會是瑤瑤跟小沈……」
10
歲月匆匆。
皇宮再不似先前一般熱鬧。各人有各人忙的事,絕大多數時候連一桌保皇都湊不齊。
明妃與謝青平編撰的書目廣泛推行,成了時下最盛行的啟蒙書目;慶貴妃再不是後宮妃嫔,而是站在朝堂之上的尚書許韫慶;予柔姐姐再不是沈劍雲帳下的小卒,已然是令敵軍聞風喪膽的女將軍;皇上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了世家大族在許多事情上的壟斷,推行新政,海晏河清。
而我,在皇上的協助下,推行女子入仕之事。殿試將過,皇上親擬的一甲三名皇榜中便有一位才華卓然的姑娘。
「瑤瑤,你為她們鑿開了一面牆。」皇上拉我坐在他身側,讓人呈上來一支狸奴糖人,與從前上元佳節那支幾近一樣,隻是落筆更遒勁。
「下個月便是你十八歲生辰了,鳳冠霞帔我都備好了。瑤瑤,你願不願嫁給我?」
我願啊。
我如何不願!
當日,明月姐姐的話雖然說得不明朗。但四年陪奉,細細想來,我也能對其中關竅明白一二。
「瑤瑤,這小狸奴你還記得嗎?」他晃了晃手中的糖人,遞到我唇邊,輕聲道,「有些事,我自己也解釋不了,更沒辦法給你講明白。」
我輕咬了一口小糖人:「上元佳節,有人說要給我畫更好看的糖人,還作不作數?」
皇上微怔,隨口笑得和煦:「一輩子都算數!」
……
封後大典定在了我生辰那一日。
吉服與凰冠都是早早備下了的。
明黃的長裙繡著飛凰,一雙凰目溫和中又透露著威嚴。妝奁頭面精致奪目,鳳凰口中銜著金鏈,金鏈頂端墜著珍珠,一步一搖、步步生輝。
佳期將近,明月姐姐與韫慶姐姐扔下了各自的攤子入宮來為我操辦,明妃直接從半個月前就宿在了我宮裡,為我一樣一樣地看顧著。
我說宮人們會置辦好的。
明妃卻說:「不要,我就要一樣一樣地給你弄好,看著你漂漂亮亮地出嫁!」
她還說:「皇上已經準了我出宮啦!等你婚後,我就走!我跟謝青平商量著,開家私塾,教書育人。」
我問她:「你不是不喜歡做教書先生嗎?」
明妃,不,應該稱呼薄晏清,她笑得一臉燦爛,衝我俏皮眨眼:「人會變啊!」
祖父已年邁,出不得府門。皇上帶著我去給他老人家磕了個頭。祖父母不敢受天子大禮,我說獨我一人來磕,皇上卻說「先祖孫、後君臣」,陪我一道謝了祖父母的教養之恩。
大婚前一日。明月姐姐為我戴好了鳳冠,韫慶姐姐與晏清姐姐幫著我穿好婚服。
「真好看,」明月姐姐眼睛發紅,「就是予柔回不來,看不到。」
我抱了抱明月姐姐,為她擦掉眼角的淚:「最遲下個月,他們就班師回朝啦。」
五更天,東方魚白。
皇上一身喜服來到了景仁宮。
明月姐姐侃他:「都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這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皇上牽過我的手:「說這話的人定是不解相見歡。我貪心,不隻要朝朝暮暮,還要歲歲年年!」
HE 版本番外
趙明月決定不再回皇宮那日,皇帝曾與她徹夜長談。
兩人說了前世,聊了今生。
幾盞酒下肚,趙明月瞪大了眼睛:「阿遠,還有那時候跟瑤瑤兩情相悅的沈劍雲竟都是魂穿的你?」
皇帝「嗯」了一聲。
「那你不跟她直接說?還看著人家小姑娘情誼錯付了沈劍雲?」
皇帝苦笑了一聲:「我要怎麼說才能不被當成中邪了?」他浮了一大白:「再說,哪天如果我又換了一副身體怎麼辦?」
趙明月嘆了口氣:「也是。不過,前者屬於你不能讓瑤瑤強行理解的,後者……還沒發生,你這屬於杞人憂天。」
……
那一夜,曾經的帝後喝了許多酒。
都說酒壯人膽,皇帝趁著酒勁問客棧老板要了筆墨紙砚來,洋洋灑灑地寫了好幾頁。最後,慎之又慎地將那幾頁紙鎖在了錦盒內。
「若日後,我對瑤瑤不好了,你就把這個給她。」
趙明月好奇地笑:「這是什麼?保證書?」
皇帝沉默片刻:「放妻書。」
白駒過隙,時光荏苒。
那封書信,在趙明月活著的時候始終沒被打開過。直到趙明月病逝,王予柔整理她的遺物時才翻出了這個錦盒。
《放妻書》
吾妻瑤瑤,見信如晤。
披星戴月,遙憶當年。上元佳節,化名阿遠以護卿卿;書塾半載,以劍雲之軀相伴,音容笑貌,猶在眼前。
蓋說夫妻之緣,伉儷情深,恩深義重。論談共被之因,幽懷合卺之歡。凡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夫婦。夫妻相對,恰似鴛鴦,雙飛並膝,花顏共坐;兩德之美,恩愛極重,二體一心。
結緣數載,夫婦相和。而今天命作弄,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以求一別,物色書之,各還本道,毋問緣由。
願妻瑤瑤相離之後,重梳蟬鬢,美掃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韻之態。
一別兩寬,願卿歡喜。終生衣糧,便獻柔儀。伏願娘子千秋萬歲。
BE 版本番外
皇上病了一場。
醒來後,他與從前不太一樣了。
他罷了韫慶姐姐的官,在朝堂之上叫人當眾剝了她的官服。
朝中其他官員為韫慶姐姐求情,皇上一概不理。甚至有女官磕死階前、以身正道,而皇帝也隻是說:「既然是她自己尋思,那便掛在城門樓子上讓天下人都看看威脅天子的下場!」
下朝後,皇帝對我說:「皇後,朕從前是昏了不成?竟然讓女子入仕為官!」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當即明白, 從前那個告訴我「我不想讓女子是一種處境,我想讓女子同男子一樣,僅僅是一種性別」的人,已經離開了。
一夜之間, 女子學堂被燒毀, 軍營中的女兵被遣散, 街上的商鋪再不許女人做掌櫃,就連那些自立門戶的女子們也被取消了戶籍,勒令她們從父從兄從夫從子。
我不想讓他建立起來的秩序被皇帝毀了。
我要弑君!
但這些年,我被保護得太好,既沒有捅死皇帝的力氣,又沒有勾連旁人運籌帷幄篡位的本事。
我想到了下毒。
皇帝也很精明, 凡是入口的東西,都要別人嘗過的才肯吃。
所以,我以自己作局。
我帶著一碗加了鶴頂紅的百合蓮子湯去了勤政殿。
皇帝剛下了旨,召予柔姐姐回京。
我奉上羹湯,皇帝隻看著我,並不接過去。我盛了一勺,湊在自己唇邊,輕輕吹了兩下:「臣妾替皇上嘗嘗還燙不燙。」
皇上砰的一聲將酒盞拍在桌上,目光森森:「你說什麼?」
「(人」皇帝打翻了我手中百合蓮子湯。
「皇後,別把朕想得太愚蠢。」皇帝輕蔑地笑。
我從發上取下尖利的簪子,想與他同歸於盡,卻輕而易舉地被他擒拿。
他將我囚禁在後宮, 對我說:「朕不會賜死你。說起來, 你們與額娘倒有些相像,她也喜歡權力,也喜歡置喙朝政。可天下是朕的, 朕就讓你看看牝雞司晨的下場。你若敢尋思, 就掂量一下那些你在意的人的下場。」
我渾渾噩噩地混日子, 分不清晝夜黑白。
不知多久後, 皇帝帶著一個匣子到我面前。
匣子裡裝著兩顆頭顱:「沈劍雲可真寶貝你,聽說你被朕囚在後宮, 竟然跟王予柔起兵造反了。真可笑!」
我抱著匣子坐了一夜,我知道沈劍雲跟予柔姐姐不單是為了我,是為了給天下萬民一個公道。東方魚白, 我把他們的頭顱埋葬在了院子裡的大梨樹下。
皇帝切斷了我與外界所有的聯系方式。
但他會定期叫人傳話給我。
比如,謝青平與薄晏清煽動百姓,已被誅殺。
比如, 許韫慶看到薄晏清的屍首後瘋癲痴傻。
再比如,趙明月為了一封信敲了登聞鼓。受杖刑三十, 藥石無醫。
我的祖父母以身殉道, 兄弟姐妹也被圈禁賜死。
這世間, 再沒什麼我掛念的了。
可皇帝說:「你不想看看趙明月拼死也要給你的信,上面寫的什麼嗎?」
我無動於衷。
人都死了,還談什麼信?
皇帝說:「是他留給你的。」
我眉心動了動, 袖子裡的利刃滑到手心,狠狠朝他心口刺去,血濺了我一身。
他抽刀亦捅在了我的心口。
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我蜷縮著, 看著他一點一點變弱的呼吸。
直到他咽了氣,我才閉上了眼睛。
人生有死,死得其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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