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們出京都的前一日,裴晉雲的小廝傳來消息,求我去見裴晉雲一面。
說他醉了酒,寧S都不肯出京都,哪怕寧王強行將他帶走,他也會再回來。
我去時,裴晉雲抱著酒壇,紅著眼眶一遍一遍喊我的名字。
我取走他懷中的酒壇,扶著他往房間走,他抱著我,小聲嗚咽,像隻無家可歸的小狗。
“阿檀,我哪裡做錯了,你告訴我好不好……”
見我未語,倏然,他小心翼翼地親著我。
“這一定是夢是不是?不然你怎麼會來見我。”
我緊張地攥緊了手,卻還是沒推開他,說不定明日就被砍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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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次,就放縱這一次。
……
他們剛出京都,父親就被定下了通敵叛國之罪。
威逼利誘裴將軍副將泄露軍情,與敵軍勾結,導致裴將軍和三萬將士慘S。
人證物證具在,父親甚至沒有為自己辯駁一句。
天下哗然,受人敬仰的聞太師成了人人喊打的階下囚。
本該是株連九族的重罪,但皇上卻是罕見的仁慈,隻判了父親一人斬首,族人流放青州,我入了教坊司,成了樂妓。
我忘記了父親的叮囑,心中悲愴,一條白綾便想了結自己。
卻沒想到被人發現得及時,沒S成。
皇上竟然屈尊來了教坊司,我撐著起身行禮。
他將一精巧的盒子遞給我。
“聽說這是你置於床頭之物,想必對你來說很是重要。”
我接過,沉默未語。
皇上嘆了嘆氣,想起從前之事。
“朕的母妃出身寒微,幼時人人都看不起朕,隻有太師待朕與他人無二,真心教導。”
“聞檀,你的命是你父親的命換來的,你沒資格輕生,聽你父親的話,好好活著,朕即使是看在你父親的情面和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你也會有出教坊的那天。”
我的命是父親的命換來的?是什麼意思?
“況且裴晉雲終有一日會回京都,你不想再見他嗎?”
我目光呆滯地抬眸望他,喃喃道。
“阿晉……阿晉,我怎麼還有臉見他。”
皇上眸光暗了暗,轉身離去。
我再沒尋S,學著當一個合格的樂妓,聽父親的話,好好的活著。
兩年後,傳來寧王在青州謀反的消息。
8
夢醒時,已是次日傍晚。
侍女適時呈上一碗涼透了的避子藥。
心中苦澀,避子藥,我喝與不喝,又有什麼區別。
見我盯著藥碗發呆,侍女沒好氣地催促。
“還請姨娘將藥喝了,大人說了,你不配生下他的子嗣。”
我神情一滯,不配……
是這個原因,知意才離我而去的是不是?
沒與侍女爭辯,我抬手接過藥碗,一口飲盡。
身子黏膩,我輕聲對著侍女道。
“勞煩姑娘讓人打些熱水,我想沐浴。”
侍女將藥碗收走,發出碰撞的響聲,語氣不耐。
“這個時辰沒有熱水。”
我抬眸望她,她被我盯出幾分心虛,瞪了我一眼。
罷了,她不過是聽命行事,我與她有什麼好置氣的。
“那便勞煩姑娘打些涼水來即可。”
雖是夏日,這水還是涼了些。
不過也並非不能忍受。
在教坊司時受人排擠,有時獻樂回去晚了,沒有熱水也是常有的事,都習慣了。
門外傳來侍女們嬉笑討論的聲音。
“聽說了嗎?大人同夫人的婚期定了。”
“婚期?不是早就成親了?夫人就在府中住著呢。”
“這你都不知道,大人遠在青州,夫妻二人聚少離多,如今大事已成,自然要給夫人補一場婚禮,日子就定在七月初七。”
“那到時候……”
我神情有些恍惚,低聲喃喃道。
“七月初七,七月初七……”
想到……
心口傳來的鈍痛甚至讓我再也感受不到水的涼意。
連裴晉雲什麼時候來到我身旁的都不知道。
他伸手探了探,一把將我從水中撈出。
我這才回神,背上交錯的傷痕一覽無餘,面上閃過難堪,慌忙扯過衣衫遮住。
裴晉雲握住我冰涼的手,眉間染上怒意,朝著外間的侍女厲聲呵斥。
“府裡人都S了不成?連桶熱水都沒有嗎?”
剛才那侍女快步進屋跪在地上,聲音顫抖。
“已經打了熱水,但聞姨娘定要等水涼了再沐浴,還不準奴婢添水……”
裴晉雲毫不猶豫地相信了這拙劣的謊言,眼神復雜,冷聲嘲諷。
“聞檀,你還想用苦肉計是吧?我告訴你,哪怕你現在就S了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我張了張嘴,還是什麼都沒說。
若不是他授意或是默認,下人又怎麼如此行事。
9
這衣裳大概是我七年前的尺寸,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
侍女端上飯菜,是我多年未曾嘗過的山珍美味。
燭火下,沒有脂粉的遮蓋,裴晉雲這才發現我的臉色蒼白如紙。
他不自然地別開眼,下令讓我吃飯。
明明已經許久沒有進食,但我卻沒有絲毫胃口,甚至有些想吐。
寥寥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
裴晉雲又生氣了,臉色陰沉可怖。
他如今脾氣還真是差,比當初剛我家時還要差。
我突兀地開口。
“聽說,你的婚期定在了七月初七。”
裴晉雲冷淡的臉色終於出現了一絲波瀾,語氣復雜。
“你很介意這樁婚事?”
我如今是什麼身份?
哪有資格介意。
我違心地搖了搖頭,聲音幹澀,試探地問道。
“可否,換個日子?”
裴晉雲驟然將筷子重重地落下,砸在碗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你以為你是誰?還妄想左右我的婚期。”
“當年你不是說魏景玉可以給你皇後之位?可他還不是讓你進了教坊司成了任人消遣的玩意兒。”
“如今你不過就是個低賤的妾,你有什麼資格讓我換個日子。”
話落,裴晉雲自己都愣住。
我顫抖著,攥緊了手。
這些年再難聽的話我都聽過,卻沒有一句比這更傷人。
玩意兒。
低賤。
妾。
像無數根銳利地刺,狠狠扎進我心裡。
我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笑,眼神木訥地望向他。
“是,是我父親害你沒了家,你恨我也是應該的,隻S了父親一人,確實不夠償還,我把命抵給你,你會開心些嗎?”
裴晉雲一僵,額頭青筋泛著暴起,眼裡凜冽的寒意。
“聞檀,你瘋了是嗎?這麼想S為何當初不去S。”
當初?我也試過的啊。
一室寂靜,良久。
裴晉雲動筷夾了許多菜到我碗中,冷聲道。
“將這碗飯吃完,我便考慮換個日子。”
我喉間一哽,可我是真的吃不下。
又想起……還是妥協了,哪天都好,但不能是七月初七。
我強迫自己一口一口咽下去,越發想吐。
實在是沒忍住,快步到一旁嘔了出來,胃裡像被灼燒般痛疼,到最後吐出來的隻有酸水,我眼眶泛紅,眼淚都落了下來。
裴晉雲震驚地望向我。
他還沒反應過來之際,我又回到桌上,吃那剩下的半碗飯。
快了,快吃完了……
裴晉雲回神,一把掀了桌子,碎片和飯菜灑了一地。
他紅著眼眶,呢喃道。
“瘋子,你真是瘋了。”
他握住我的肩膀,強迫我和他對視。
“你既然不在意我和她成親,你又何必在意是什麼日子?”
“……”
我呆愣著望著他,瞳孔中是顯而易見的迷離和茫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10
裴晉雲是什麼時候走的我不知道,也不記得我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早上是被一陣花香喚醒,窗戶大開著,陽光透過窗棂照了進來。
我赤腳站在地上,側目看向銅鏡,映出我的身軀單薄如紙。
我推開門,順著花香尋去,到了池邊,池中竟然種了大片蓮花。
有些恍惚。
那年賞花宴上,世家公子們對著百花賦詩,借花喻人,對喜歡的女子表白。
有人知曉我愛蓮,問為何,我隨口答道。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眾人附和點頭,同好者順勢作起了詠蓮詩,唯有裴晉雲以手擋唇偷笑,無人看見的角度,我瞪了他一眼。
回去的路上,裴晉雲連連賠笑。
隻有他知道,我愛蓮無關什麼品格,隻因蓮香清怡,蓮子好吃,連那蓮藕排骨湯都特別好喝。
“蓮花好啊,以後我府中得種上滿池的蓮花。”
“你何時又喜歡蓮花了?”
“我不喜歡,但我猜我以後的夫人定會喜歡。”
我紅了臉,眉目含羞地踢了他一腳。
11
我沉浸在往事中,身後浩浩蕩蕩一群人來了我都沒聽見動靜。
一嬤嬤冷著臉上前提醒我向夫人行禮,我才回神。
夫人?
我轉身,有些訝異,怎會是她?
謝容含笑看著我,眸中卻滿是輕蔑。
我不解,為何昔日的好友會成為裴晉雲的夫人,她當年心悅的分明是魏景恆,也不解她為何這般看著我。
她身旁的兩個嬤嬤上前兩步催促著我行禮,一副若是我不行禮便會動手的架勢。
我還是跪下行了禮。
教坊司的七年,已將我的骨氣消磨得一幹二淨,知道聽話些才會少受些苦。
嬤嬤還不滿意,嚷著我該行妾室之禮。
謝容擺了擺手,示意算了,但也沒讓我起來,反而是饒有興趣地圍著我上下打量,眸中是說不出地暢快,輕笑著嘲諷。
“這就是太師教出來的女兒嗎?竟如此不知禮。”
“不過也是,一個通敵叛國的罪人,上梁不正下梁歪,能教出什麼好筍,不過還好那老東西早就身首異處,不然知道你做了別人的妾,怕也要被氣S。”
我攥緊了手,突然就不想忍了,抬眸冷道。
“若不是受了你口中罪人的恩惠,你能有今日?你既對蓮花過敏,府中又為何種如此多的蓮花?”
謝容原是定州來的商戶之女,與我偶然相識,聽說她兄長被誣陷科考作弊,我才去求了父親,查明真相,才有了二次科考的機會。
果然,她一聽這話,便覺得難堪。
謝容都快被氣瘋了,揮手就要落下被嬤嬤勸阻。
她們還不清楚裴晉雲對我是什麼態度,不敢留下傷痕。
謝容穩了穩心神,又裝出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
“你可知我和阿晉的孩子幾歲了?”
我攥著衣裙的手緊了緊。
她招來遠處玩耍的孩童:“慎兒,告訴她,你幾歲了?”
他脆生生答道:“快七歲了。”
我不可置信地望著她,心中驟然一緊。
“不可能……”怎麼可能快七歲。
她打斷我的話。
“你父親還未出事時我便懷上了,我和阿晉本就兩情相悅,若不是你仗著家室糾纏於他,阿晉又怎麼會與你虛與委蛇?”
“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帶你回來也不過是為了折磨報復你而已。”
我仔細打量著那個孩子,想要從他臉上找出與裴晉雲相似之處。
眸中染上水霧,視線有些模糊,我起身瘋了似的靠近想看得清楚些。
謝容以為我要傷害慎兒,一把推開我。
我撞上池邊的千層石,血從額上不斷湧出。
謝容面色閃過慌亂,不停咒罵著,我卻一句都聽不見。
耳畔隻聽見一個聲音在喚我阿娘。
我神情恍惚,知意,知意……是你對不對……
一片蓮花中好像站了個小姑娘,隻是看不真切,我腳步踉跄地朝她奔去。
12
裴晉雲請了太醫為我診治。
他怒斥著跪了一地的下人,我因何受傷,又怎會落入池中。
下人們相互看了看,卻隻是說我是自己不小心撞到摔入池中的。
比起我,他們知道不能得罪的是這府中的夫人。
這話也不完全是假,我確實是自己跳入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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