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姑娘嫌棄我家沒房子,而且我念書又要花錢。
那個寒假,哥哥很頹靡,媽媽對我也沒個好臉。
哥哥那時已經二十四,在鄉下是大齡小伙,媽媽急得不行,把這一切的錯都歸咎到我身上。
大年初十,我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氣氛,提前返校。
在學校,我才感覺自己是自由的。
大一暑假我沒回家,在煙草公司找了兼職。
每周三次沿著固定路線去拜訪二十幾戶煙草賣家,詢問他們煙草公司新產品的銷售情況和市場反應,然後再把表匯總交給經理。
單程大概是十公裡。
我沒有自行車,每次都是步行走一圈,再坐公交回去。
一個月有 1500。
另外又接了兩份家教。
每天都在日頭下奔跑,連防曬霜都不舍得買。
有一次趕時間,沒等到公交,於是狠心打車。
結果走到一半堵車,我眼睜睜看著那個計價表一塊一塊往上跳,坐立難安。
最後提前下車,一路狂奔趕到辦公室。
門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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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忐忑不安打電話給經理,他輕描淡寫的:「下次一起交就是,沒關系的。」
掛斷電話,我才發現自己衣服全湿透,隱約能看見裡面衣服的輪廓。
我坐在臺階上喘著粗氣,頭發亂糟糟的。
腳步不遠處,有一個破碗。
一個大叔路過,看了我一眼,從口袋裡抽出二十塊錢,扔到碗裡。
那是我一天多的生活費。
我盯著那二十看了很久,叫住大叔:「叔叔,我不是叫花子,我在做兼職。」
大叔滿臉錯愕,臉漲紅了,連聲道歉。
最後,他堅持請我喝了一杯奶茶。
八塊錢一杯,加了半杯珍珠。
現在大家覺得奶茶是科技與狠活,可對當時的我而言,是無上的美味。
這次的相遇,給了我一個機會。
張叔是開某寶店的,問我需不需要做兼職。
他有渠道,可以從廠商拿到低價的正品嬰童貨源,然後掛在網上零售又或者是大批量地賣給下遊的實體店終端。
我要做的,就是理貨出貨,然後處理售後。
那會某寶還不包郵,快遞時效也遠遠不如現在。
遇到有客戶貨要得多,張叔會自己叫卡車送去目的地。
一趟就能賺上萬。
也是從那時,我更加深刻直觀地感受到世界的參差。
原來有人會花幾百塊買個奶瓶,幾千塊買一個搖籃。
那些孩子,他們生來就在羅馬。
而我,卻連羅馬的磚都摸不到。
張叔總說未來是屬於我們這些大學生的。
可韭菜一茬接一茬,學長學姐們都說著現在工作越來越難找。
未來,真的會屬於我們這樣的平民嗎?
張叔那裡的活不難,或許是因為幫伯母看過店做過賬,我很快就上手。
他賺得多,對我也很大方。
我省吃儉用,手上有了一筆存款——五千塊。
我抽空回了一趟家,想把欠伯伯和姑姑的錢還掉一點。
大伯和姑姑們說不著急。
結果這事被爸媽知道了。
媽媽火冒三丈,訓斥我:「有錢你不給我們,不給你哥存彩禮,去給他們幹嗎?」
「可是我欠了他們錢。」
「他們都有錢,還缺你這幾千塊嗎?你一點都不為自己家著想,你就是隻白眼狼!」
他們罵了我足足三天,媽媽又哭又鬧,逼著我把那筆錢取出來。
隻給我留了一百塊生活費。
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明白一個道理:當你有錢的時候,最要防著的不是敵人,而或許是你的親人。
到了大三,張叔的生意開始下滑。
越來越多的廠商注冊旗艦店,像他這樣的二道販子失去了優勢。
他敏銳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某寶這塊蛋糕,盯上的人越來越多。
最開始進場的人吃肉,後來的喝湯,最後跳進來的,就要喝西北風。
他開始謀其他的賺錢渠道,因為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他鼓勵我繼續讀研:學歷越高,市場競爭力就越強。
知識的力量永不枯竭。
我那時念的專業並不緊俏,我自己也有繼續深造的想法。
跟家裡一提,爸媽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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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研又要三年,家裡哪有錢?」
「而且你哥都快 26 了,再也拖不起,必須盡快結婚了。」
「你趕緊找工作賺錢,再讀你也是老姑娘了。」
……
大伯聽了消息後,也來找我。
我以為他會支持我。
可沒想到他說:「你爸媽說得對,也到了你回饋家裡的時候了,你哥是長子,你跟你妹也得幫襯著點。」
我失望極了。
大伯走後,媽媽冷嘲熱諷地:「知道他們為什麼不讓你讀嗎,因為怕你哥結婚我們找他們借錢!」
哥哥沒表態。
妹妹說我想讀就繼續讀。
十五六歲時,我很在意家裡人和親戚朋友的看法。
可我二十一了。
縱使他們不同意,我還是開始備考。
我認定的導師今年轉去行政崗,成了副院長,現在已經不帶研究生了。
可我還ťű₀是想爭取一下。
他是業內大拿,現在又是副院長,他手裡能撬動的資源,要比一般的導師多得多。
我每周都給他發郵件,問他專業問題,並且表達我想做他學生的想法。
他會幫我解答疑惑,但每次信件末尾,都會說自己不收學生。
後來,他說可以幫我介紹導師。
但我還是堅持想報他,希望他能給一個機會。
那一年真的很難,因為沒那麼多時間兼職,我的日子過得很艱苦。
我現在還記得,有一個月我僅僅花了三百五十塊生活費。
生活逼迫我,要用最短的時間換取最大的收入。
那時微信興起,推出了公眾號。
我文筆還可以,弄了個影評公眾號。
一開始就是為愛發電,一分錢都沒有。
大四那個冬天,格外地冷。
我沒錢買羽絨服,把毛衣疊穿了幾件,整個人像頭熊。
南方的教室沒暖氣,每一根手指都凍得像蘿卜。
媽媽頻繁來電,說哥哥談了個女友,問我工作找得怎麼樣,單位籤了沒有。
為免麻煩,我騙她說自己在實習。
她又問我實習工資多少,讓我存點錢,哥哥隨時會訂婚。
掛斷電話,我去吃飯。
飯卡裡隻剩下一百多塊。
而距離考試,還有一個多月,我在食堂所有的檔口轉了一圈,最後隻點了一個韭菜豆芽。
吃完飯,郵箱裡收到導師的回復,他再一次嚴正拒絕了我,並表示如果再提這件事,他不會再幫我解答問題。
從食堂出來路過逸夫樓,多媒體廳裡,一場招聘會如火如荼,掌聲熱烈。
我盯著手裡的書,那裡有很多我怎麼都解不出的數學題。
考研政治我還沒背完,專業課還有幾本書,需要再過一遍。
深深的無力感攫住了我。
要麼,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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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就不是最聰明的那個,念到大學已經老天眷顧,或許,我就是沒有研究生的命。
我去網吧修改簡歷,剛要去打印,郵箱裡跳出一封郵件。
是導師發來的。
「我剛才看到你發的論文了,你好好備考,希望能在面試時見到你。」
我還來不及回郵件,手機響了。
有人Ŧű³要在我的公眾號投廣告,開價三千塊。
我抱著電話又哭又笑,對方被我嚇壞了:「是我們給的價格太低了嗎?」
我拿著打好的簡歷,躲在打印店後使勁地哭。
是劫後餘生,是柳暗花明。
是絕望中,萌生出希望的嫩芽。
老天爺,它還是眷顧我的。
陸陸續續地,找我投廣告的人多了起來。
時間緊迫,我推掉了絕大部分廣告。
考研結束,我回老家過年。
哥哥定在正月十二訂婚,女方就是臨縣的。
她家要八萬八的彩禮。
我拿了三千塊出來。
小年夜這天,一家人和和氣氣吃飯,席間爸媽勸我喝點酒。
我喝了米酒早早睡下,半夜裡被尿意脹醒。
朦朧月光下,發現爸媽正在翻我的包。
「這孩子,把銀行卡放哪裡了?」
「她都實習幾個月了,肯定不止那三千塊錢。」
冬日的夜,月光那麼涼啊。
就跟我的心一樣。
我坐起來,冷冷看著他們,一字一句:「我真的沒錢了,我沒有實習,我一直在考研!」
這個年過得雞飛狗跳。
我是爸媽口裡的千古罪人,他們四處籌錢給哥哥訂婚。
你們猜最後是怎麼湊到這筆錢的?
從妹妹身上榨的。
妹妹那時談了個男友,是她的初中同學,爸媽找她對象的父母預支了妹妹的彩禮錢。
我當時都快氣炸了。
他們這樣做,妹妹以後怎麼在婆家抬起頭。
妹妹也難受了一陣,不過她很快就看開:「我跟阿廣反正要結婚的,我未來阿公阿婆也沒說什麼。」
傻姑娘。
你還沒進門,他們怎麼會把不滿宣之於口。
哥哥訂婚,爸媽紅光滿面,做足了功夫。
按規矩,對方那邊來的孩子,一人給兩百的紅包就可以了。
爸媽給了五百。
女方的叔叔伯伯們,一家給五百的打發錢就夠了,爸媽給了八百。
旁人訂婚,芙蓉王也夠了。
爸媽卻用的中華。
白白多花了好些錢。
我很不理解。
為什麼要打腫臉充胖子呢。
我提出反對,媽媽訓斥我:「閉嘴,你懂什麼,這是你哥的大喜事,又不是你出錢。」
或許,越是窮越是講排場,好像這樣他們就能挺起腰杆做人。
可是,支撐起一個家的,應該是勤奮、積極、努力還有信念,而不應該是這些花團錦簇的虛榮。
下午,賓客都走了。
家裡一片狼藉。
那天,也正好是我出成績的日子。
我跟妹妹一起打掃,她問我:「姐姐,你考上研究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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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得知了分數,默默開心了幾小時,此刻心情已經平靜:「按照歷年的分數線,我應該過了筆試線。」
妹妹笑了:「姐你真厲害,我們家要出研究生……」
她話還沒說完,媽媽訓斥道:「你閉嘴。」
我一抬頭,看到未來嫂子站在門口,笑得很假:「燕子還準備繼續讀研啊?那要讀幾年?得不少錢吧。」
媽媽很緊張,連連道:「這個她自己會想辦法,我們和她哥不會出這個錢。」
她不住給我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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